丘如意抬头看去,却是一位头发花白衣着简朴的老年宦官,只是瞧着面生,不记得曾见过他。
那老者也看出丘如意眼中的疑惑,笑道:“也不怪夫人认不出咱家来,毕竟只见过一面,咱家是侍侯人的,记人的本领自比寻常人强些。”
丘如意忽福至心灵,忙行礼道:“请恕我眼拙,想来公公便是先帝身边的李公公吧。”
李全便点头笑道:“正是咱家。方才卢国夫人所诵必是卢国公的大作吧。他也是有心了,咱家代先帝谢过卢国公。”
丘如意忙还礼,李全又道:“咱家有个不请之请,还请夫人成全。”
“李公公请讲,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夫人可否将文章借咱家一观?”李全笑中带了丝黯然,“先帝身体不好,从前基本上都是咱家读文章奏折给他听的,咱家知他必喜卢国公写的文章,故想看一看,有空便给他唠叨唠叨。”
丘如意见他如此,心生不忍,况且安世诚所书纯粹是边关风景,倒没什么不可示人的,于是笑着递给他道:“拙夫弃文从武,文才退色不少,只怕惹先帝与您笑话。”
李全谢过丘如意,接过纸笺,先认真正一下衣冠,而后冲着帝陵作一揖,便恭跪一旁,“皇上,这是卢国公新近作的文章,多年不曾见他作文章了,也不知进步与否,待老奴细细读过,皇上且好生鉴赏一番”,而后便慢慢诵读起来。
丘如意看着李全如此动作,顿生恭肃之心,屏心静气,一同听他诵读。
李全声音缓慢清晰,抑扬顿挫,极富感情,比着丘如意读的不知好了多少倍,丘如意也觉得被李全这一读,倒为生生为安世诚的这篇词赋增了三四分色。
李全原意是想诵读几遍后,记在脑中,以后再陪着先帝时,也好点评一二,这三年时间,他每日洒扫完毕,便来和先帝唠叨,想必总讲陈年旧事,先帝也烦了,今日正好有新的好文章,倒是可以添点新意了。
岁月不饶人,上了年纪的人,记忆力减弱,李全怎么也记不住,直急得脑门冒汗。
丘如意心生怜悯,笑道:“公公莫急,若实在记不住,大可写拿纸笔誊写下来。”
李全倒笑着摇头道:“不妥,记在脑中才是最稳妥,一旦落在实处,被有心人拿住,又是是非。”
不愧是宫里呆过的,行~事最是周全。
只是,丘如意还要赶时间,不由有些着急地看一眼太阳。
李全向来精于察言观色,见状,一边自责年纪老不中用了,一边又忙欠身让丘如意母子往陵前草庐里,一边又叫个小侍童帮着倒水。
丘如意也不好十分难为这个老人,只得耐下心拉着儿子来到草庐坐下等候。
幸好,过得片刻,李全终于全记住,便将纸笺还给丘如意,又郑重谢过。
丘如意忙接过来,来到陵前,恭敬地跪在陵前将纸焚化后,又同李全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