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月明星稀,鸟鹊归巢。
宫无策一觉醒来,只见窗棂泻进银光,月挂中天,已经是深夜时分。想起幽会之事,慌忙起身,顾不得斥责歪在一旁沉沉入睡的仆人,急急忙忙雇了一顶小轿,直奔张宅而去。
到了后院门,见院门大开,宫无策心中大喜,心中暗想:张小姐果然守时。便步入院子,东张西望,不见玉影,顿生疑惑,小声问道:“小姐在何处等我?”
依旧没有回音。
这时他才想起二人书信中约定好的暗号。
于是伸手连拍三掌。
掌声脆响,但对方却无回应。正自莫名其妙,四下观望之时,忽然脚下一绊,宫无策扑通倒地。月光下,一个女子赤身裸体倒在地面,胸口插一把刀子,早已气绝,余温犹在。
宫无策何曾见过血案,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瘫倒在地,浑身沾满腥稠血水。
恰巧这时,张家发现小姐失踪,正在四处寻找,结果宫无策就被撞了个正着。
尽管宫无策急力辩解,但已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即被哭声一片的张家人绑成了一个粽子送到了县衙,告他夜闯民宅,奸杀小姐。
县太爷一看大户人家出了命案,不敢怠慢,当即升堂勘问。宫无策大叫冤枉,县太爷见忤作呈上验尸禀文,现场死因,凶器,人证物证俱全,便认定宫无策破门而入,欲行奸yin,小姐反抗,持刀杀人。
宫无策连声叫屈,县太爷不容他分辨,三摊六问,动用大刑。一顿水火棒打得宫无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原是阔少爷,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当下昏迷过去,被衙役用冷水喷醒,才要喊冤,县太爷便喝令再打。宫无策终于挺不住,只得屈打成招,在供状上画押按印,承认奸杀小姐。
北雪听完,忙问苏牧何,“小舅舅你的意思是?”
苏牧何忙道:“我想替那宫无策洗刷冤屈。”他看了北雪一眼,直言道:“宫无策的仆人已经把宫家的底细和盘托出,原来这宫家是昆山富豪宫氏一族。该大户富甲一方,曾几次向朝中捐饷银。官场中的人都知道,当年皇帝诏令大将领兵三万,平息边疆叛乱,昆山宫氏一族曾出饷银五十万,皇帝念其报国有功,还赐了御批之笔。抛却这些事情不提,以我看来这明明就是一桩冤案。”
苏牧生说得就更直接了一些,“北雪啊,是宫无策的奴仆求到了你小舅舅,说只要你小舅舅为他们家公子洗刷冤屈,定当厚报。”
厚报?
这一下北雪全明白了。若说是大舅舅和小舅舅还有那么一点伸张正义的姿态,那么眼前的杨氏就完全是为了银子了。怪不得刚刚大舅舅让自己想办法时,杨氏那个扭捏之态。
北雪点了点头,“大至的意思我倒是吸明白了。”
“可有什么办法?”苏牧生赶紧问。
“大舅舅,容我想一想。”
屋子里沉默下来。
过了好半晌,杨氏终于忍不住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北雪啊,那宫家的人只说是给你小舅舅厚报,也不知道这厚报到底是给多少,若是你有什么好办法,到时候也不会少了你那一份。”
难得这杨氏还能说出这么大量的话来,这倒是让北雪意外不小。
不过反过来一想,若是北雪不想办法,那么苏氏兄弟一时也想不出来,岂不是谁也得不到。
北雪笑着就看向了杨氏,“大舅母,不管是什么厚报我都不要。不过……”
杨氏正自高兴,耳听“不过”二字,脸又沉了下去。
“大舅母,你也知道我一直的心思。我别无它想,就想学会外祖家的做伞手艺,若是我想个法子,将小舅舅眼前的事解决了,大舅母可否让大舅舅将那做伞的手艺传于我?”
“这个……”杨氏还是很犹豫。按照苏牧生的意思,北雪来了这么多次,他早就想把这手艺告诉北雪了,何况北雪又不是外人,那可是自己亲妹妹的孩子。若不是杨氏寻死觅活的阻挡,这手艺早成了北家的了。
杨氏总觉得心有不甘,苏家祖上什么也没留下,唯有一个做伞的手艺却还被北雪惦记着。这丫头古灵精怪得很。宁可自己花钱买,也不要她入股。杨氏可不傻,她北雪花钱买手艺,自己的丈夫和小叔怎么会要多了银钱,可若是入股,北雪一旦开了伞铺,那可是月月等着收银子的事。
“舅母。那宫家可是大户,给朝中捐饷银一捐就是五十万两,那么对他自己的独子,还不是要了老命都会给啊!”北雪笑道:“不怕宫家银子少,就怕是有人抢在小舅舅之前救出了宫无策,那么这个‘厚报’你们可就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