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搏斗的时候,弟兄们都会自觉的维护自己的长官,在混战时如果自己倒下了,看到自己的弟兄替自己挡子弹、挡刺刀,那是一种比死更难受的感觉;一个从战争中走过来的老兵,到底身上欠着多少弟兄的情啊!……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狭路相逢勇者胜!曹小民其实不是个及格的军官,他只是个在另一个时空被现实社会一直压抑着本性的普通人;当他看到小土坡下弟兄们已经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被屠杀时,热血往脑门一冲就带队疯狂冲下去!
“注意队列,注意手榴弹,预备,一、二、三、扔!”真正的指挥者是来自原来三十六师的张景岳。铺天盖地的手榴弹在新兵蛋子们手忙脚乱地乱扔下,距离和密度、投速完全是一塌糊涂,但是在相对狭窄的地段却正好能够发挥覆盖和连续打击作用!
曹小民的两肋隐隐传来刺痛——他的伤口根本就没好,只是很多地方长出了肉芽,红红的,一压上去就疼。但是,这一阵阵来得恰到时候的刺疼却让他有了重回四行仓刺刀大战的场面,那一种两眼遮血的感觉完全回来了!刺过来的刺刀,不挡,老子只知道冲,只知道还你一刺刀!曹小民发疯一样一个冲刺,鬼子的刺刀在他的旧伤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他的刺刀却扎进了鬼子的左胸!
“轰隆!轰隆!……”手榴弹就在他前面的鬼子丛中炸开,冲击波有型似的在人缝中撞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发出了霍霍的声音带来阵阵麻痹。也许会有弹片在人缝里飞出来把他炸死,也许会有一枚落点近些的手榴弹把他震死……冲锋的军人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冲锋!
第一排的国军完全是迎着炸点冲上去的,那些刚刚站好的鬼子被一阵手榴弹雨炸得东倒西歪,没死的都在耳鸣头晕。“杀啊!”在呐喊声中,除了前排一两个被自己人的手榴弹炸倒的士兵外,其他的人如利刀般扎进了鬼子队列里。他们大多数人同样被手榴弹炸得耳朵嗡嗡响,但是大家神智还清醒,就凭这比对手好一些的情况,跌跌撞撞的战士们已经够收拾对手了,整排的鬼子在排枪和刺刀下丧命。
被围在当中的那些桂军们见状个个精神大振,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也开始了里应外合地反冲锋!
砰!曹小民在一次激烈的碰撞中被整个撞得倒飞摔在地上,扑过来的几个鬼子几把明晃晃的刺刀一下子拢了过来!
“喀!”的一声,蛐蛐儿抡着步枪把鬼子的刺刀荡开了,但是他除了力气大,别无长处!“豁!豁!”连续两把刺刀透体而过,蛐蛐儿晃了一下,忽然站定了,一手拉掉了挂在胸前的四颗手榴弹的引线!
他还记得营长就在身后,那个教他打枪的和蔼的营长,他不能连着营长一起炸了!蛐蛐儿一手抓住一把鬼子的刺刀,就像他倒推着黄包车一样,嘴里发出“嗬嗬”的垂死呼喝,硬顶着向鬼子群里扑去!身上的刺刀一把又一把地穿过,但他竟然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硬是把整群鬼子挤开!就在蛐蛐儿身上的手榴弹爆炸的一瞬间,曾经在逃跑时把自己的枪和军服都卖掉的“老四”忽然扑过来,趴在曹小民身上……“轰隆!”一声巨响,蛐蛐儿整个人不见了,巨大的声浪让曹小民双耳失去了听觉!
头晕眼花的曹小民听不到趴在他身上,嘴角溢着血的“老四”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他嘴角动了几下,就闭上了眼睛……耳朵嗡嗡作响,脑中天旋地转,曹小民是在“砍刀”搀扶下勉强站起来的,在他的身周,全是血光飞溅,杀成一团。他看到大家都在张大着嘴呐喊,却听不到任何一个人在喊什么,他看到越来越多的战士拉响手榴弹扑向敌人,他看到敌人好像散了、好像退了……他再次摔倒了!……在搏斗的时候,弟兄们都会自觉的维护自己的长官,在混战时如果自己倒下了,看到自己的弟兄替自己挡子弹、挡刺刀,那是一种比死更难受的感觉;一个从战争中走过来的老兵,到底身上欠着多少弟兄的情啊!……如果没有蛐蛐儿、没有老四,在四行仓没有刘通、在罗店没有老光棍……曹小民在半昏迷的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祖爷爷回忆录里说的那种弟兄们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去死的负罪感,他不知道祖爷爷欠了多少人命债,但他知道自己要杀很多鬼子才够让他的那么多弟兄安息!
先是川军,再是桂军,然后这是第三波中国军队的攻击;这些中国人全是疯子!在鬼子眼里,今天他们碰上的中国军人全是疯子,因为这些人动不动就拉响身上的手榴弹炸药包扑过来!鬼子彻底崩溃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他们彻底被中国军人打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