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参加过的几场会战级别的大胜都无一例外有大量的游击队配合,他们在敌后破袭、在战场的每一处间隙防渗透和反渗透;但可惜的是在那些多方势力混淆的战场上,正规军是根本得不到游击战配合的,敌军的调动完全来去自如……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呜昂~”空中传来一阵刺耳的轰鸣,地上的游击队员们侧头看看天,大多数人根本上就不管继续前进,只有正对着飞机头方向的几个游击队员才趴下来。航空机枪虽然在高高的天上开火,但是枪火依然会被鱼塘和水田映入眼中,“腾腾腾”的枪声也依然显得很响,但是地上的人真的不怕
一天了,鬼子的飞机就在头顶上盘旋,但是游击队员们散得很开,经常一个班离得最远的人之间超过两百米。鬼子的飞机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每一次俯冲下去都只能找准两三个人作为目标,经常一轮俯冲打了一梭子弹后会看到地上趴着的游击队员爬起来拍拍屁股继续走。
“轰隆”远处一枚炸弹落在一口鱼塘中,炸得水柱半天高,几秒钟后就看见整个鱼塘像被摇晃的一碗水般向四周泼洒着水浪。在鱼塘不远的地面上转移着的游击队员有的竟冷不防被那一股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浪头扑倒在地,然后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检查着身上的装备有没有损坏。
“是猛子……”一个游击队员忽然指着一处田基,那里有一个脸色惨白,身下淌出一地血污的人坐着。那是已经被空袭杀害的队员,看他的姿势是已经被其他经过的弟兄扶正了的,那也就是说他身上的四枚手榴弹和大刀、干粮也已经被搜走了。
“猛子”平时爱说笑,人缘不错,但是他死后弟兄们也没法带着他的尸身走。经过的游击队员们默默无语,也没人喊什么报仇或者捶胸顿足,只是默默走过。鬼子的空袭虽然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威胁,但始终是会造成些伤亡的,弟兄们已经习惯了;他们没有办法反击来自空中的敌人,他们这些游击战士一个班只有三条枪,六十发步枪子弹。
有的人心里怀着些愤恨,回头狠狠地看向远处的鬼子——鬼子就在他们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大家其实是能够互相看见的,都在田基上走着。但是现在双方就像若无其事一样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连对骂都没有,都是慢悠悠地走自己的路。
距离太远,刚开始的时候双方还用枪对射过,根本就毫无威胁;双方也对骂过,但都听不清喊什么,就这样大家都停了。交战的双方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互相按照各自长官的指挥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转移,好像根本就不是在作战。
游击队员们因为装备太差根本无法和敌人正面交火,日军则由于被水田和鱼塘、河沟给限制住,想快也快不起来。开始鬼子还是跑得很快的,他们自以为聪明地跟着那些游击队员留下的脚印猛追,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没用——走了一段后他们会发现这些脚印往往把他们带进死胡同,被几条小河沟给拦在面前。
游击队员们就能过去?当然,这些小河沟原本大多数都有桥,用竹梯子搭起的小桥,但游击队员们过去后这些“小桥”就被带走了;经常鬼子会看见远处转移的的游击队员们还扛着那些跟着人走的桥呢。
几十公里宽的地带,到处都有零星的枪声,偶然会有爆炸声,就像大过年后的几天那些零零落落的爆竹声。野地里也有死人,多的是游击队员的尸体,但偶然也会有鬼子撞进了伏击圈被打上一闷棍或者是没办法转移的受伤的游击队员等鬼子走到近前时发起自杀式攻击造成的战果。
“轰”远处又是一声巨响,可以看到炮弹脱出炮口焰,划着一道耀眼的轨迹“咻”地飞向一群正在走动的游击队员。被袭击的人迅速趴下,划过去的炮弹足足再飞了五百米才落进水田里,溅起一蓬水花但却没有爆炸。像这样让鬼子失望透顶的炮击经常可见,鬼子的炮击热情也随着几乎造不成杀伤的打击效果而熄灭,已经很少开炮了,仅仅是不时宣示一下他们的统治力……
追击的鬼子基本都停下来了,他们吃过大亏,就在前一天夜里。现在他们不敢分得太散,只能步步为营往前蚂蚁爬般缓慢地前进;他们自己也很清楚按这样的速度他们得等到天黑以后才能准备好和槐泗河对面的国军交战,但是除此之外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今天夜里那些一直和他们若即若离保持着暧昧距离的国军游击队又会像昨晚那样神出鬼没到处发起袭击吗?答案是肯定的,被折磨了一晚打了一天的鬼子再也没了强攻的力量和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