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屠等人的回答,是刘同寿事先交代好的。
不想坐实逃犯的罪名,就得有个解释,与其费力不讨好的编谎话,还不如直接耍赖。反正刘同寿有这个资格,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要出现在他身上,都是不足为奇。人们只会说:看,小仙师又用仙法了。
就像是眼下的效果一样。
刘同寿也不怕有人跟他当场对质,哪怕把官司打到御前去都一样。首先,他可以把仙法往老道身上推,只说是老道显灵,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或者,他可以在嘉靖面前表演一场大变活人的魔术,对他来说很轻松,还能起到一石二鸟的效果,又何乐而不为呢?
眼看着几个对头面红耳赤,暴跳如雷,刘同寿乐了,他决定再加点码,看能不能气死一两个。
他手捧绿玉如意,头戴纯阳冠,法相庄严的踱步而出,欢呼声四起,连县衙大堂的瓦片都被震掉了几块。除了相貌不同,这装束跟他当初在余姚骗人的时候一般无二。
“……”谢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又或者是他说了什么,却淹没在了欢呼声中。
柴德美在谢亘耳边说了什么,气得老头指着刘同寿直跳脚。可惜没人注意到他的举动,偶有看到的,目光中也都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把这个谢家的四老爷当做了小丑。
邵时雍,他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同样是小道士,刘同寿被万众所瞩目,但他却是完全被人忽略了。
玉如意一摆,欢呼声立止,刘同寿淡淡的扫了谢亘一眼,以谢老四的老辣,也是凛然。他没想到,小道士的威望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随意的一个动作,就令得数千人影从,这样的气势,压得他也是喘不过气来。
“谢施主,你为了些许颜面和身外之物,就对贫道,东山镇民,乃至整个上虞苦苦相逼,又是何苦来哉?欲海无边,回头是岸呐!”刘同寿一副神棍的口吻。
他倒不是不想用更具道家特色的说法来卖弄,只是道家讲究的都是自身的超脱,而不象佛家那么喜欢给别人扣帽子,所以他只能混搭着来了。
“你这妖道少在这里妖言惑众,老夫,老夫……”谢亘大怒,当即就要反唇相讥,可斥骂的话还没出口,周围几千道愤怒的目光就已经投过来了。千夫所指带来的压力可不小,他也是为之气沮,一时说不出话来。
“唉,知耻近乎勇,你既然知道羞耻,也算是还有些人性,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也有容人之量,你自行退去,贫道就不跟你计较了。”刘同寿看似悲天悯人的说法,实际上却是拐弯抹角的在骂人,谢亘只气得七窍生烟。
怎奈听众全是站在刘同寿那边的,吹的是黑哨,刘同寿话音刚落,四下里就响起了阵阵的欢喜赞叹声,连反驳的机会都没留给谢老四。
“小仙师真是宽宏大量啊,对这样的恶人,还留了情面给他怎地?直接招一道雷霆,劈死他才是正经!”
“你不知道,小仙师就是宽仁的性子。早先东山镇有个丧心病狂的韦郎中,当初也是跟谢家这些人一样,存了私心,拼了命的往小仙师身上泼脏水……结果啊,他差点被镇上的人打死,最后还是小仙师把他给救下来的,这就是圣人说的以德报怨啊!”
“还真是,仁慈心肠,霹雳手段,这才是仙家之人的风范呢。”
听到这些,谢亘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个韦郎中明明就是小道士用来搞反间的好不好?他真的很想冲着周围大声喊叫,告诉这些人:你们都被骗了。可是他知道,没人会相信他的,他越诋毁小道士,对方的威望就越高。
谢亘没咒念了,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谢兰,没想到邵时雍突然厉喝一声,踏前问道:“刘同寿,你知道本真人是谁吗?”
“是谁?”刘同寿反问。
“哼,料你也没那个眼力!”邵时雍冷哼一声,然后语调转高,“都听真了,本真人乃是龙虎山上清宫达观院正一派门下,靖微妙济守静修真凝元衍范志默秉诚致一真人之曾孙,太常寺太常博士邵时雍是也!”
“……”一片寂静,百姓们都被震住了,尽管听不懂,但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邵时雍有些得意,他感觉自己找回了在京城的感觉,正待继续卖弄,却听得有人咳嗽了两声,循声望去,正是他的对头刘同寿。
“咳咳……”见他望过来,刘同寿弱弱问道:“嗯,这位真人,这里面的人物关系有点复杂,能不能请你再说一遍?”
“哈哈哈哈……”四周笑成了一片。
邵时雍报名号的策略是对的,可惜,他表达的方式有点问题。他要是简练点,直接报他曾祖邵元节的大号,围观众多少要受些震撼的。
常言道:闻名不如见面,其实并不尽然,传说中的人才是最厉害,因为其更有神秘感。刘同寿的威望虽高,可除了东山镇那些最铁杆的拥护者之外,没人敢断言,他比邵元节高出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