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等人狼狈的离开了。
来的时候悄然无声,走的时候却是全城相送,只是送行的方式不大友好,不是喝骂就是哄笑,时不时还会有各种暗器扔出来,比如臭鸡蛋,烂菜叶什么的。
这样当然不够,刘同寿本是打算将这些人彻底解决掉的,即使不能全搞定,也要把谢家的气焰打下去再说。可他没这个本事,圣旨只是召他入京的,代表的是将来,而不是现在,想要收拾对头,他只能借李崧祥的势。
而李崧祥一开始就表明了立场,他会站在刘同寿这一边,也会对付谢兰等人,但用的方法却是官场上的套路,先埋下伏笔,然后把问题拖到朝堂上解决,而不是当场翻脸拿人。
那锦衣卫千户不想得罪邵时雍,李崧祥同样不想,他帮刘同寿的忙可以说是顺势而为,但对付邵时雍,就是把邵元节往死里得罪了。
刘同寿代表的是未来,邵元节代表的却是当下,李崧祥这么精明的人,当然知道应该如何取舍。有所倾向,保持中立,这才是正统的为官之道。
所以,刘同寿也只能暂时忍了,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几个家伙总不能移民海外来逃避自己的报复。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有不少的疑问亟待解答,最大的那个,就是这道诡异圣旨的来由了。几个对头一走,刘同寿就延请李崧祥进了县衙,反客为主的把这里当做了自家客厅。
冯维世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不过他也很好奇,只是见李崧祥脸色颇为凝重,知道事关重大,他心里也是直打突,当即就想退下。不想李崧祥却开口将他留了下来,说是一同参详。
“这道旨意,的确是皇上在得到水陆大会的消息就下的,而且还经过了廷议……”李崧祥语速不快,似是要给两个听众留下足够多的时间思考。
“廷议?莫非是张阁老……”刘同寿没多大反应,冯维世却差点跳了起来。
召见道士什么的一般都是走中旨,因为走内阁会非常之麻烦,大臣们未必敢和嘉靖硬抗,但却会互相扯皮,以拖延时间,要是廷议的话更麻烦,因为时不时的就会有几个愣头青蹦出来,拿祖制、圣人之言之类的条目说事儿。
在冯维世想来,也只能是张阁老体察天心,力排众议,才把事情敲定了。可是,就为了个追封和召见而已,有这个必要吗?
“不然。”李崧祥微微摇头,语速更缓,脸色也越发的凝重了:“在这件事上,朝中诸公是有着共识的……”
“……”冯维世张了张嘴,彻底说不出话了,这件事完全颠覆了他的常识,他觉得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倒是刘同寿表现得稳重得多,看得李崧祥也是暗自称赞,殊不知小道士根本不懂里面的门道,正所谓不知者不惧,他有啥好一惊一乍的?
“旨意中的用辞,刘观主你也应该注意到了,皇上招你进京,用的是‘听用’二字。”
“嗯。”刘同寿点点头,心道:莫非皇帝要封我做官?
“其实……”李崧祥犹豫了老半天,才算把话说完整了,“皇上这次是真的有差事派给你,而且是道士的本行……嗯,简单来说,就是紫禁城闹鬼了。”
“啥?”
“什么?”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刘同寿算是明白,李崧祥说话为什么这么费劲了,这事儿太不体面了;同时,他也知道这道圣旨为啥连廷议都过了,这么不体面的事,当然不能张扬,而且还得尽快解决,找道士驱鬼,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另外,他还知道,见到圣旨的时候,邵时雍为什么是那么一副神情了,作为龙虎山的嫡系,他肯定对这件事有所了解。
当然,这这是初步的猜测,具体的详情还要问过才知。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邵真人不是在宫中,他怎么……”
李崧祥重重的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
……
另一边,一艘江船上。
“宫中闹鬼?就因为这个?皇上就下旨召刘贼入宫?”从未有那一刻,谢御史如此的痛恨这些神鬼之事。
刘同寿成名靠的是装神弄鬼;他在水陆大会一鸣惊人,将余姚闹了个天翻地覆,大大折了自己这个御史的面子,靠的还是这个;最后,送他提前进宫,直上青云的竟然还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