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连麴允也知道齐万年,毛腾伸手道:“你不妨讲来。”
麴允开始叙述道:“这个齐万年,到底是不是个氐人也是众说纷纭。但他绝对不是氐人部落的渠帅,只能算是个失去了部落的氐人流民。当初由于蜀汉连年北伐,氐人部落为了逃离战乱,被前朝曹魏收拢到了略阳郡居住。但是也有不少氐人在战乱中离开了部落,沦为流民或者军中的劳役。到了我朝建立的时候,这种离开了部落的氐人流民越来越多,有的成为了关中豪强的部曲家奴,有的则啸聚山林做了马贼匪盗。尤其是始平和扶风二国这种氐人匪盗是越来越多。他们起初是杀人越货,到后来干脆是杀进豪强的坞堡中,弄得扶风郡的豪强纷纷举族外迁。到了扶风王就藩的时候,扶风国一片荒野,人民凋零。扶风王就破例招那些不做盗匪的氐人流民做编户齐民开垦荒地,以增加属国的税收,当时受到了朝廷不少大臣的反对,可是扶风王却坚持了下来。在招氐人屯垦的时候,扶风王还扶持了一支氐人国兵,四处镇压氐人流民组成的山贼窝。这个时候就有人举荐了在锁阳川赤手空拳打死了猛虎的齐万年。”
毛腾一愣,疑道:“赤手空拳打死猛虎?”
麴允点了点头,说道:“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事以讹传讹,反正这件事就让齐万年这个本是一个军中的小劳役名声大振。扶风王就先取消了他劳役的地位,让他组建氐兵去镇压山贼,结果不到半年的时间,扶风国所有的山贼,不论是氐人还是汉儿都被齐万年制服了。扶风王就让他做了扶风国的假中尉,倚仗他来控制藩国。可是后来扶风王病逝,他几个儿子都已经有了封国,朝廷就将扶风国改为扶风郡,齐万年假中尉的身份也被剥夺了,给了他三十匹绢让他回家务农。这时候拥戴齐万年的氐人差点就造反了,结果齐万年说服了他们,带着氐人继续在扶风开垦。后来略阳的氐人渠帅酋长像杨飞龙、窦首、蒲怀归这些人都说扶风郡的氐人原本是他们的族人奴仆,就带着部众来抢掠人口,结果都被齐万年杀得大败而归。杨、蒲、强、窦这些氐人大姓的奴仆就都偷偷跑到扶风投奔齐万年,齐万年是越来越厉害,最后已经算是扶风的土皇帝了。胡人里有个规矩,谁的部落最强大,就奉谁为主。齐万年越来越强大,北地胡甚至河东的一些匈奴流民组织都奉他为主。可是齐万年却为人低调,从不反朝廷,而且本身就下地务农,结果朝廷对他是有爱又恨,却丝毫拿他没办法。北地胡人的首领巩更,据说就是听命于齐万年的。”
毛腾仔细听着他的言语,又问道:“匈奴流民,可是郝散兄弟这一伙?”
麴允道:“哦,听说府君曾跟他们激战过一次。正是郝散兄弟。这兄弟二人本是匈奴呼衍部的两个奴隶,由于自曹魏以来朝廷对匈奴控制愈发严密,匈奴单于位同虚设,各部落的渠帅也都实力软弱。这兄弟俩听到齐万年的事迹后,就勾结河东各地的匈奴奴隶背叛原来部落在上党做了山贼,实力越来越强大。后来不知怎么的,也奉齐万年为主,至今仍然上党活动。成了河东的匈奴五部之外的另一股胡人势力。”
毛腾听罢,沉思了半晌,没想到这些离开了部落的胡人都能拧成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这也就不难解释十几年后那个毫无根基的石勒为什么会纵横中原了。幸好自己依稀记得齐万年的反叛虽然声势浩大,但是他起事的时机不对,当时八王之乱还没有到达高潮,宿卫军依然强大,就是那个曾跟他拼过酒的孟观带着积弩军将其镇压。而石勒造反的时候,被内战耗尽了力量的晋朝朝廷已经拿不出一支强大的机动部队去对付了。
“麴先生,你真是博闻强识。有你做主簿,毛某便可以高枕无忧了。”麴允对关中胡人的了解让毛腾佩服不已。麴允连忙道:“这是我们做佐吏的分内之事,我还只怕毛府君会征辟新的佐吏让我重新去找主君呢。”
毛腾呵呵笑道:“毛某来的时候有这个想法,可是一看到麴先生,这个想法顿时就打消了。”
“多谢府君赏识。只是齐万年其人却行踪不定,可能他也是怕被朝廷或者略阳的氐人渠帅暗杀,所以要找他并不容易。”麴允想起了毛腾方才说的话,接着说道。
“那依你这几年的观察和听闻,那个巩更和齐万年到底关系如何?是只遥奉为主,还是死心塌地地效命于齐万年?”毛腾问道。
麴允竖起食指,很肯定地道:“郝氏兄弟还只是遥奉为主,这个巩更虽然是北地的渠帅出身并非流民,但他对齐万年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以说是死心塌地效忠齐万年。这一点北地的胡人都知道,所以有不少的羌人渠帅对巩更嗤之以鼻,说他身为贵族不该拜服那个氐奴。依小生来看,这次巩更集结各部围攻泥阳,肯定是人心不齐,不过乌合之众,只要长安能发超过三千人的牙门出身的正规军队,他们就会望风而逃。”
毛腾呼了口气,暗道:“只能指望夏侯奭和卢播的大军了。唉,这个狗日的赵王……”
“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即便自己有一支几千人的牙门部队,开拔到北地总要十几天时间,就算巩更会望风逃窜也要消耗几天时间,这时间都如此严苛,哪想到却是无兵可用!不过这个麴允,却是个人才。”毛腾搔了搔额头,对麴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