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和夏侯骏也领军进驻始平,不日便接到周处请求支援的来报。夏侯骏一言不发地将周处的急报传上,梁王摆了摆手懒得去看,只是冷嘲说道:“周处不是连蛟龙猛虎都不怕嘛,不是‘义兴第三横’嘛。怎么临到国家用人的时候却倒像个娘们了,哪有半点横劲儿,真是名不符实。依老夫看啊,世上哪有什么恶龙猛虎。周处怕是在山上掐死个野猫,河里捏死个泥鳅,就给吴人吹成神了。”
夏侯骏道:“殿下,可周处说的话却句句带刺啊。他书信里说他个人存亡不要紧,只是怕孤军深入打败仗给国家蒙羞,如果这些事给解系抖出去,只怕朝廷会对殿下和末将不利啊。”
梁王嘿嘿笑道:“老夫是宗室宿老,只要没有谋反叛逆,什么事都担得下。夏侯将军也是本朝贵戚,世代将门,和周处那种吴人降将来比,朝廷更信任谁?再说老夫这般年纪都跟着大军到始平了,这种壮举足以让朝廷感动了,害怕有人弹劾不成?”
夏侯骏道:“不过解系已经让他弟弟御史中丞解结连番弹劾于我了,这次不论周处是死是活,我都得想办法打败齐万年一次,不然真的就不好交代了。”
梁王哼了一声,忽然想起周处做御史中丞时也弹劾过自己,不禁鄙夷地说道:“朝廷的贵戚,要过的体面尊贵,不至于给石崇这些暴发户兵家子后代看低了。就得多捞一些钱财。这才能维持朝廷的尊严。真不知道御史中丞这个官儿是那个傻瓜创立的,凡是当这个官儿的家伙,个个都是伪君子,明着弹劾别人贪赃枉法,暗地里恨不得自己就是贪赃枉法的大官要员,弄得人人勾心斗角互相攻讦,朝廷威严无存,依老夫看啊,就该取缔掉这个多余的官儿!”
夏侯骏虽然也不是什么清廉之人,可一听梁王这番“高谈阔论”不禁了吃了一惊。暗道:“该是脸皮有多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司马懿一世枭雄,子孙都是这样的家伙,看来我复兴夏侯家的声威,也指日可待了。”
周处在击杀当戈。击退郝散后又遭到数路胡人的车轮作战,人马困乏之至,可是毫无半点援军的音讯。而解系和卢播还在按照原先的指令绕远前进,根本无法快速和周处会和。连番拼杀的周处进军六陌之后,终于缓了口气,下令士兵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可是营寨刚立到半截,又一支氐人杀了过来,周处连忙下令士兵停止安营,结阵防御。结果灯周处战阵排好。那一伙氐人又鸟兽般散去,根本连交接都没有交接。
周处麾下的安西军士兵连番遭战,困乏不已,又被胡人这般戏弄般地骚扰疲兵,士气顿衰。周处这便下令甲士列阵防御,由其他士兵继续安营造饭。随军装载弓箭的车辆也被卸下,作为障碍布防。
好畤离六陌只有几十里路程,齐万年已经在六陌附近埋伏下大军,周处刚在六陌立寨,齐万年就在附近的丘陵上看个真切。笑道:“周府君已入我彀中矣,莫要教他安起营寨,速速派轻骑骚扰,先耗光他们的箭枝!”
郝散的匈奴轻骑和巩更的羌人轻骑甚为飘忽,在周处阵前连连飞掠放箭。周处挑选了十余个膂力过人的弓箭手。半跪在藤牌手之后,朝胡人弓骑放箭的方向以步弓反击。登时击毙数十个胡人,而胡人的骑弓明显射程不及晋人步弓,只得暂退。结果弓骑兵刚退,一大队穿着皮甲的氐人军士就冲锋而来。
“放箭!”
周处一声令下,前方的弓箭手就朝氐人军士发射箭矢,嗖嗖嗖的破风声不绝于耳,安西军的弓箭本来制作精良,羽箭破风的啸声也极为劲厉,那一队身穿厚皮甲的氐人步兵,竟被弓箭射伤不少,登时就止住了冲锋的步伐。
齐万年在丘陵上看得真切,不由叹道:“安西军果然好弓,可惜又要丢不少弟兄的性命了。”下令继续掠击,消耗周处的箭枝,等待周处箭枝殆尽的时候一举进攻。
新平城内,宋配和马敦已经率军离去,不久之后皇甫澹的书信也到了。皇甫澹说单徵和吕健、郝度元被困略阳郡中部的陇城内,窦首已经反正归顺,只要毛腾派人和他一起堵住陇道东部出口,皇甫重就会故意解开陇城的围困,让单徵等人逃到陇道,再一举而杀之。
单徵虽然狡诈多智,可是没想到略阳三大氐人部族都做了皇甫重的盟友,反而反攻于他。其实这一点上毛腾也略有耳闻,扶风的氐人多数在以往都是略阳氐人大族的附庸或者奴仆,趁着已故的扶风王司马骏的招收编户的政策才逃到扶风做了晋朝编户,虽然都是氐人,其实却是矛盾重重。略阳氐人怨恨扶风氐反叛逃出,扶风氐怨恨略阳氐往日的残暴对待,如果皇甫重能交好三大部族的首领,保住秦州绝对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