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瞻冷笑一声,沉默了半晌这才忽然爆发,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庸才,河间王将你们从行伍间提拔出来。做到校尉一职。是让你们做军官还是做戍卒?身先士卒,谁人不会?做先登死士,只要重赏之下是个人都能办得到。可是剑阁是什么地方,是蜀中第一雄关,是靠着蛮力就能攻下的吗?别的事情勿论,你们且看看。你们部下的兵卒,都还有多少了?”
多数校尉都沉默了下来,只有一个校尉站了起来回道:“马督护,自从关中入蜀,我营中在秦国逃了百余人,于栈道逃了百余人,至褒中又逃了百余人。沿途卑将也曾向督护禀告,可是督护却也不以为然。如今境遇如此,难道都是我等的过错吗?”
马瞻黑着面色,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校尉不卑不亢地道:“督护身当全军之责,倘若连帐下校尉的名字都叫不出来,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马瞻这才怒声道:“吕朗!你当本督护认不得你吗,当初我做百人将的时候你才是个小卒,如今也横起来了?刚才抢着做先登的可也有你啊,你可敢立军令状前去?”
吕朗笑道:“有何不敢!”
众校尉看到马瞻发怒,纷纷为吕朗捏了把汗,也有为吕朗求情的,可是盛怒的马瞻哪会理会。然而吕朗也是须髯皆张,毫无退步的意思,当下便立了军令状。
等到众人散去,忽然有个校尉留下偷偷向马瞻说道:“督护,吕朗此人可不是关中土人,是个不明出身的外人啊,关中也有不少冒认吕姓的氐人。您逼他太急,要是投了蜀贼可如何是好?”
马瞻无动于衷地道:“他敢,此事莫要提及,再说我治你的罪!”那校尉听罢赶紧退下,马瞻这才拈着几根胡须,皱眉暗道:“要是这个吕朗敢投蜀贼,倒也好向毛腾交代。就把战败以及逃兵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届时早日撤军回去,有何不可?这军中士卒虽然半数是齐贼贼军出身,可到底是我关中儿郎,真要拼死在蜀中可不值啊。”
马瞻其实和帐下诸校尉一样,都是做惯了小军吏根本没有筹划全局的能力,虽然想到推罪吕朗的主意,可是这个始平汉子始终还是有些愧疚。夜已三更反复难眠,只是默默念叨李含临行前说的话,喃喃道:“难道身为大将,必须要牺牲下属以全大局吗?李代桃僵,李代桃僵!我马瞻于河间王殿下而言便是颗心甘情愿的李子,吕朗啊吕朗,你若对我有半分的尊重,我又岂会将你做了代我受过的李子?”
马瞻正在踟蹰,忽然帐中一阵噪杂,一个军吏急匆匆地进来喊道:“督护,不好了督护,贼兵劫营了!”
马瞻听罢大惊,赶紧披挂出账,下令击刁斗示警,可是抬头一看,四周早已火光熊熊,原来李特兄弟已经在营外纵火,再杀进来了了。
“还愣着干什么,下令各营灭火破贼!”马瞻到底也是个老兵,虽然有些手足无措,可是心中并未惶恐,提起长刀便大声呼喊发令。
混乱中雍州兵营盘外围已经和蜀军交手,可是还没打多长时间,蜀中就撤入山中。马瞻远远看到蜀军手中的短小蜀剑,不禁惧意全无,忍不住大笑道:“军中器械,利在长兵。这些蜀贼好生穷酸,手中的剑也跟他们的个头一般矮小,也只敢靠着火势欺人,弟兄们,随我冲杀出去,倘能捉得贼将,破剑阁便不难了!”
雍州兵本来还有些惶恐,可是看到蜀军一击便退,纷纷嘲笑蜀人怯懦,操起兵刃便随马瞻追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