匐勒的话刚刚在王弥耳旁闪过,忽地就一溜烟朝一侧飞奔离去。王弥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等调转马头去追赶,匐勒早已和他拉开了距离。
王弥眉头紧紧结成了疙瘩,暗想自己被这傻胡儿诓骗了两次,真正折煞了士人傲气,岂能容他,于是紧紧盯着匐勒的背影,追了上去。
匐勒早不跑晚不跑,偏偏选在这个时节跑也是有原因的,这里正是他给郭敬交付马匹的地点,这回虽然丢了马,毕竟是郭敬没有按时给张伏利都上贡所致,自己顶多挨一顿责罚而已。可要是有人追杀他,郭敬不会不保他。
“这姓王的假道人,倒是好猖狂。你当并州是洛阳那种有王法的所在,是你这种世家子能左右的地方?一个人想去张伏利都那里讨马,简直把自己当关飞张羽吕子龙了。”匐勒策马奔到谷口前方,搓手成哨状长啸一声,山谷树林内几声长啸呼应,霎时就窜出一小队衣衫褴褛的马贼来。
“大哥,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大哥,你咋连刀都没了。”
众马贼簇拥着匐勒,一口一个大哥,王弥远远勒马,不禁忖道:“这傻胡儿果然不简单,原来是个贼匪!”
其实王弥倒猜错了,这一队人看似是马贼,实则为郭敬的胡人僮仆,他们祖上多数都是匈奴人的仆从杂胡,后来被贩卖为晋人僮仆,虽然身份极其低贱,可是个个都有好身手,给郭敬料理着最危险的生意。
“大哥,你太傻了,你看那坏人还离得远啊。你怎么不等他追到谷口再喊我们出来,我们包围了他砍死他!”一个长得跟匐勒一样棕发碧眼满脸凶恶的胡人扛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大喇喇地就吼道。
“去你娘的,我们事先又没商量好,等他过来你们早露陷了。况且这人本事挺大的,大哥我不是他的对手。”匐勒啐了他一句,不过他也警告大伙不可轻视王弥。
匐勒示意众胡不要妄动,策马上前远远地对王弥说道:“姓王的,这里是并州,南边是匈奴人的地盘,中间是乌丸人和我们这些杂种的地盘,北边是鲜卑人的地盘,这里可没有王法,我们兄弟九个要了你的命谁也不会管。我念你在洛阳搭救过我出城,就放你一条性命,你走吧,回山东去,别来并州了。”
王弥轻蔑地一笑,说道:“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并州到底是晋朝土地,你们胡人不论杂种纯种都是我晋人奴隶,也有胆子这样说话?”
“嘿嘿,王道人,我匐勒对你的步战功夫十分赞赏,下马打架我打不过你,可是骑马……哈哈哈哈,王道人,我匐勒替你着想,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兄弟可是吃人肉的,尤其是看到你这种浑身都是疙瘩肉的壮汉,我们兄弟都馋得很呢。”匐勒对王弥也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似乎真不想结果了他。
“大哥,跟他废话什么。马上作战谁能敌得过我们,看我收拾了他!”那扛着长刀的胡人忍不住一拍马就朝王弥冲了去。
“张曀仆!”
匐勒喊了一声,那胡人没有理他操起长刀径直冲去,匐勒也不是什么好汉,当下就道:“这姓王的是士族出身,身份高贵,一对一是对他不敬。支雄,赵鹿,你两个也去,这才对得起姓王的身份!”
王弥冷笑一声,也没有拔了剑鞘,一拍马平端着剑就掠向张曀仆。匐勒大喊一声:“张曀仆,最好别杀他!”随即嬉皮笑脸地朝其他观战的胡人说道:“叫他们装高贵,三个打一个教他吃个闷亏。”
“杀!”
张曀仆猛地一声嚎叫,匐勒一回头,张曀仆和王弥早已交马而过,张曀仆铡马草的长刀猛挥一下却扑了空,王弥也没有出手,两人就这样在惯性下背靠远离。赵鹿和支雄各自操起镐头和斧头,一左一右包围而来,王弥却从二人中间脱马跃出,支雄肿了半张脸就摔在了地上,王弥早已如鬼魅般稳稳坐在了支雄的马上。
王弥勒马转向,丢下了还在发呆的赵鹿,猛地就擎住带鞘的长剑,向匐勒冲刺而来!
“兄弟们一起上!”
匐勒接过旁边胡人手中的长矛,剩余的六人散开成半月状,齐刷刷地挺起各种稀奇古怪的农具和武器朝王弥排好了阵势。
“王弥,今天老子就告诉你,郝散、郝度元、张伏利都什么的老子都没看在眼里,别看老子白天是个奴隶,可是这并州的黑道上,老子就是一等一的大哥。今天让你见识下我们河东十八骑的厉害!”
匐勒终于拉下了傻乎乎的伪装,挺起长矛以一个端正的冲锋姿态就朝王弥胸口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