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县公安局,主任办公室里,
四十来岁的张解放摸着不算浓密的黑发在办公室焦急地走来走去,昨天他刚进办公室,地区专员马显贵亲自打来电话让他从严从速处理这件事,他立马下达命令逮捕陈景天和他的同党。人倒是抓起来容易,但是处置起来难,谁知道那头是什么态度。
为此事纠结了一天的他此刻真后悔接了公安局这摊事,福还没享到就接进来俩瘟神。陈景天的儿子救了地委书记这件事只要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他也是这次事件的受益者,要不是局里的几个领导被撤职,一向不起眼的他也不会被破格提到局里一把手的位子,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陈景天这么会整事,好好地你该过什么日子继续过呀,过不了太长时间人家肯定会有所表示。这倒好,把自己折腾进来不说,还捎带着把李长胜也折进来。他心里这个悔,早知道这样,前些天还去人家里说着恭维话干嘛。
刚才他给肃州市革委会主任打电话,可秘书说领导正在开会。他刚放下电话,马专员又打来电话问他事情处理的怎么样,无奈的他只好把出“拖”字诀推说正在录口供,一有进展就向他汇报,马专员鼻子里发出的哼声让他心惊胆战。他倒是想直接给地委书记打电话,但那种级别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攀上的,否则他也不会赶忙跑到陈景天家去献殷勤。
就在张解放快把头上本来就不太多的头发秃噜光的时候,救命的电话响起,没想到宋小刚主任的电话让他差点崩溃,电话那头只有四个字“小心谨慎”。
陈浩母子俩来到公安局后果然没见到陈景天,像这种上头有人打下招呼要从严从速处理的敏感人物按规定是不能见外人的,在担心失望之余三十来岁的陪同人员自言自语般得一句话让李霞安心不少。
“老陈同志身体很好,应该关不了多久。”
同志这个词应该与政治犯终身断绝关系,没想到在这里听到,这其中所蕴含的分量更坚定了李霞为丈夫升冤的信心。
陈浩没想到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父亲的文章竟然刊登在《当时周报》上,这份大礼来的也太重了,风险越大回报也越大。要不是为陪伴母亲,他恨不得飞到省城在章晓慧俏丽的脸上狠狠地亲几口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浑然没考虑到他的这种感激方式人家是不是接受,他更没有想到这篇文章要不是张翰生事先和党内重要人物在其中运作,等待最佳时机推出文章,恐怕光有前世记忆而不知此事风险的他此刻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哭泣。
陈景天的文章越来越多地被人关注,报纸上的争议也越来越激烈,在这种大战一触即发的氛围下迎来了十二月份。
今天的陈家热闹非凡,陈家村的几大长辈在陈景天的陪伴下围坐在客厅里谈笑聊天。刚从拘留所回来的陈景天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他笑呵呵地给各位长辈敬烟,还不忘给在一旁悄悄落泪的妻子擦拭喜悦的泪花。
世事无常,不知是李霞不断上访的诚心感动上苍抑或是大势所趋冥冥中自有天意,愈演愈烈的文稿事件据说在党内几位德高望重人士的插手下喜剧性地收场,陈景天和李长胜被安排进党校学习班学习一年。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种变相地保护,等时机成熟他们肯定被提拔重用。
而陈浩此刻正走进考场参加为期两天的高考,这是他重生以后第一次走进考场,也是国家废止了十一年后的统一考试,录取原则为“择优录取”。招生对象为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学生,对实践经验比较丰富或确有专长的,年龄可放宽到三十周岁,婚否不限。在前世久经考试磨砺的他自然怯场,更何况所出的试题让他生出杀鸡何用宰牛刀的感慨。凭能力考上大学不成问题,可上哪所学校呢?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到了七七年的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