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苏大夫人徐香芸。火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出她一脸的肉疼之色。想必那个白瓷花瓶,定是她的心爱之物。
她的话让众人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眼那堆碎瓷片,很快便有见过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是大夫人屋子里多宝格架上那件瓷器。”
那另一件呢?
众人心中才闪过疑问,余氏的丫环翡翠便指着另一堆瓷片惊呼出声:“这,是老夫人屋子里的观音送子青花瓷净瓶!”
“天哪!那可是老夫人平时最爱的一件器物。”人群中有人大吃一惊,失态喊出。余氏已经扑上前去,颤抖着手捏起一片瓷片,对上其上熟悉得她都能随意描摹出来的花纹,她差点就失态哭出声来。
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竟将她最宝贝的东西扔到了这儿,还摔成这样?这件瓷器她十五年前就看上了,却因为无钱无势被人捷足先登。直到苏文成一步步高升,苏家产业越做越大,十年前她才费尽心思,靠着银子和权势,从一位官夫人的手中将它夺了回来。因为喜爱,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它观看擦拭小半个时辰。现下好了,东西碎成这样,她要拿什么看,拿什么擦拭啊?
原本与其他人一样凑上前来观看的苏芝,因为几人的话,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与疑惑,目光紧紧地盯在两件碎瓷上,眉头微微皱了皱:不是给了他们东西吗?怎么又拿了这两件瓷器?
旋即她又神情一定,这样也好,这样才更有信服力。
“老爷,这,这是不是遭贼了?”有人的目光落在包着碎瓷的两块粗糙眼生的包袱布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试探地问了出来。
此话一出,立时得到很多人的应和,更有人的目光转向了已被烧成了灰烬的祠堂处,脸上的猜测明显,却没有谁说出来。
“这该死的贼人,既不喜这瓷器,又何必偷出来白白地糟蹋成这样?难不成是赶着去投胎,顾不上了?”徐氏恨恨地骂出口来,话声一出,随即一愣,喃喃道,“这祠堂的火莫不也是他们……”
“二老爷,这儿有好些湿的鞋印,一直往祠堂的方向而去。”有拿着火把主动前去勘查的人高声说道,“那贼人莫不是弄湿了鞋子,寒夜里受不住,便想到咱们的祠堂里烘烤一番,结果不慎引发了大火,最后在逃离的过程中不小心将瓷器摔碎了?”
最后他们逃跑了,二娘子几人却深陷睡梦中,根本来不及逃跑,只能困于火海之中被烧成焦炭?
这该死的贼人!偷了物便也罢了,竟还一下就将整个祠堂烧毁,烧了苏家先人的牌位,还害死三条人命!这样的人若是抓住,定要将他们扭送官府。
一众仆人脸上忍不住露出愤愤之色,或许并无关苏雪,而只是对那贼人行为的愤恨。
“都怪我怕姐姐冻着,便瞒着祖母悄悄让人往祠堂里送了炭炉。要不然,也不会引发如此大火,害姐姐她……”苏芝突然哭出声来,抬袖掩脸,声声自责。出口的话语却非但没有让人对她有半点的责怪,反而齐齐在心里暗赞她一声善良乖巧。
那贼人既要取暖烘烤,便是没有她送的炭炉,借着祠堂里供牌位的灯烛也是可以的。何况,现在祠堂已烧毁,谁知道那贼人用的是炭炉还是灯烛。倒是三娘子能在寒夜之中给并不是一母同出的二娘子雪中送炭,倒真是难能可贵。
而这无形当中,也让众人都相信了今日的意外,确实是因贼人所致。苏文超脸上神情一厉,狠声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务必要将那贼人拿下。”
是贼人就好,明白是谁所为就好!
苏文成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再次一沉:“你们去府里各处院子清点一下,看看还少了什么东西,一并报到顺天府去,让官府来查那贼人的下落。告诉他们,我苏文成的女儿,才回到府中就被贼人所害,绝不能不了了之,一定要严惩凶手。另外,府里晚上要多派些人巡视,绝不能再有今晚这样贼人入侵却毫无所察的事情发生。”
一番吩咐后,他又转向苏芝,脸上挂着几许欣慰与慈爱:“这事不怪你,你一向是个乖巧懂事的,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姐妹亲情,爹都是知道的。怪只怪你姐姐她,福薄……咳咳……咳咳咳……”
一道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而众人循着声音看向声音来处时,脸色不由得微微色变。再看到从祠堂旁的树丛中挣扎而出的黑不溜秋的三人时,有好几人都忍不住退了一步,脸露骇然之色。
这,这是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