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灯油怕不有一百多度,烫得宝玉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唬得王氏急忙点了灯过来看,待见到宝玉被烫伤的脸,心肝肉儿的就叫嚷起来,等知道是贾环失手弄的,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又骂赵姨娘:“养出个这般黑心肠的下贱胚子,想要弄死我的宝玉不成?”
贾环站起身,将姨娘往身后一扯,梗着脖子道:“原是我失手弄的,太太便骂也只管骂我就是。再者一个,咱们府里也没有姨娘教子的规矩,‘养出个这般黑心肠的下贱胚子’这句话却是好说不好听的,别的不说,只这‘下贱胚子’四个字却是要请老爷为我做主的。”
王氏气得倒仰,却也知自己那话是说得过了,这事儿真要闹出去,怕是自个儿也讨不了好,生生忍了下去,想着早晚有一天要让这小贱种好看。一时又恨上黛玉,要不是她,这小贱种哪里能去学堂上学,如今竟也会卖弄嘴皮子挤兑她了。
没奈何,只好让贾环滚回去,又使唤着赵姨娘做这做那,狠狠的糟践一番,才解了心里的那口郁气。
彩霞出去煎醒酒汤,回来时却看到屋子里满满的人,拉着彩云问了一句才知道宝玉的脸被贾环烫伤了。彩霞当即就倒吸一口凉气,急忙问:“那三爷呢?太太有没有把他怎么样?”
彩云不懂彩霞为什么会担心贾环,皱了皱鼻子:“三爷心眼儿越来越坏了,彩霞你还担心他作甚?太太倒是大度,只打发他回屋,关他三天禁闭罢了。”
彩霞这才松了口气,将醒酒汤递给彩云,说:“这是给宝二爷煎的醒酒汤,麻烦你端进去给宝二爷喝吧。”
彩云接过来斜了她一眼:“你不会是要去看三爷吧?”
彩霞不说话,彩云翻了个白眼儿,“得,我算是白问了。”转身端着醒酒汤进去了,心里却极度的看不起彩霞,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府里琏二爷、宝二爷、蓉大爷哪个不比环三爷好,彩霞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他?再说,环三爷再是不受宠,也不可能娶个丫头做嫡妻,左右都是当妾,干嘛不选个身份好的?
彩霞急匆匆的去到贾环的屋子,贾环的屋子只有小小的一间,又在背阴处,屋里阴冷得很。彩霞过来的时候,贾环还在写大字,彩霞跌足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练字!”
贾环看到彩霞,脸上的戾气稍敛,嘴上却倔强得说:“你不在那边巴结伺候宝玉,跑我这里来作什么?”
彩霞脸上一白,“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我要是那样的人,方才就由着二爷拉着手,与他说笑了,何必躲了出去。”
贾环撇撇嘴,“你不是献殷勤的去给他煎醒酒汤了么?”
彩霞哭道:“他是主子爷,我不那么说难道直接甩开他的手不成?你既然把我想得这般不堪,我现在去也不迟。”说着就要往外走。
贾环急忙跑过去拖住她的手,好说歹说才将她留了下来,又说:“往后也不许搭理他。”
彩霞一指头戳在贾环额头上,“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翌日贾母看见宝玉被烫伤了脸,又惊又怒,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有一副好相貌总是要占些便宜的,便是朝廷选拔官员,相貌有碍观瞻的也是不要的。好在大夫说只烫到了表皮,等结痂脱落之后,再好生养护,不会于容貌有损的。
贾母放心之余,又问及是谁伤的,宝玉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贾母心疼之余,到底把他身边伺候的人削了一遍。
看过原著,黛玉自然知道宝玉这伤是贾环弄的。黛玉倒是奇怪,宝玉为什么不供出他来?还是说他也知道自己去拉扯丫头不在理?
黛玉对他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她都已经说过宝玉好几回了,他还是那么的喜欢和丫头们拉扯,这下好了,被贾环弄伤了吧。黛玉觉得,宝玉或许真的是神瑛侍者转世,脱不了那“沾花惹草”的毛病。
仔细想想,最近似乎又要有好戏看了。
转天,宝玉的寄名干娘马道婆到贾府来请安,黛玉特意去看了她一眼。黛玉现在对人身上的气息比较敏感,一看之下就特别不喜欢,只觉得她身上有一股阴寒、污浊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