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是自愿的,那么雁回的死算什么呢?杜云锦忽然气绪难平,大口的喘起气来。她记得那时刚回帝都,所有的大家闺秀都在嘲笑她是个边疆军营里长大的野姑娘,管家帮她挑进了雁回,从此她身边时时刻刻都跟着这个命运多舛的苦丫头,让她从此都远离自己一个人的孤孤单单。
“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百里迆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嫁进庆王府,我哥背弃太子殿下,尔后挑唆庆王叛乱。这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为的要让斩杀庆王变得名正言顺。”
原来是这样的布局,怪只怪她太愚蠢,一直都没看清楚。百里光明明是萧瑀请出山的,依她对百里光的了解,并不是一个墙头草的人物,怎么可能突然就背弃萧瑀。她还以为是因为太过于疼爱百里迆的缘故,却没想到都是他们的计谋。那么,在这场阴谋里,胜者不必说,可雁回又算什么呢?无辜枉死的雁回又算什么呢?
“姐姐,我知道你一旦知道真相后,必定不会原谅我。”百里迆依旧浅笑着:“不过,我还是当你是我的姐姐。”
“雁回呢?你当我是姐姐,那么雁回呢?你当雁回是什么?你怎么能够忍得下心?”杜云锦“腾”地起身,甩开被百里迆握住的手,质问着。
“雁回,是我欠她。可是姐姐,你知道吗?”百里迆望向门外的天空,笑着说:“在庆王府的这几年,是我过得最幸福的日子,虽然他很少来,虽然还有一堆人都在等着他。可偶尔能看见他一次,我就能高兴好多天。所以,姐姐,我不后悔。至于雁回的,让我下辈子还她吧。”
“迆儿。”她从前总是笑着疯狂,比杜云锦还没个正行,如今再见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架子,却不知道内里藏着多少的心酸与悲哀。“我们都欠了雁回的。”
百里迆欠了雁回,而她杜云锦又何尝不是?萧瑀交由百里光处置雁回的时候,她没有上前说过一句话,没有救下雁回的性命。百里迆是为了庆王,而她则是为了萧瑀,她们都亏欠雁回的一条性命。
“娘娘。”如玉适时地端着茶盏进到房内,为二人布茶。
百里迆若有所思地瞧过她一眼,她并没有随即退下,而是完成布茶后就退到一侧,像是等候着杜云锦的随时吩咐。
这一点,杜云锦也察觉到了。她从未对此加以指责,一是因为如玉是萧瑀身边拨过来的老人,二是她的屋内也极少有人拜访,因此并未在意。可眼下她有客在旁,亦未留住如玉伺候,按理说有眼力劲的老人就该退到门外,但如玉却自顾自地留在屋内。这不像是伺候哦,倒像是监视。
她要监视谁呢?监视杜云锦?杜云锦在心中否定了刚才的想法,如今庆王已除,还能谁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不是她自己,便是百里迆了。虽然百里迆是百里光的妹妹,但毕竟也是庆王的侧妃。
“对了,我听闻你怀了身子。你的孩儿可还好?”杜云锦见如玉亦步亦趋地在旁,也不愿再说起雁回之事,遂想转移话题。她虽一直身在佛堂,但听闻的消息并不少,百里迆之前怀有身孕,以至于百里光鸡犬升天为庆王重用一事她也是知道的。
百里迆听闻杜云锦的问话,脸色忽然一变,手中紧握的茶杯也抑制不住的轻颤。
“迆儿?”察觉到她的异常,杜云锦担忧地追问道。
百里迆回她一个放心的笑容,手悄然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部。如果没有萧玉礼和萧瑀之间的这场对持,也许她的孩子真的可以生存下来,可惜……他来得是如此的不凑巧。
她到底是在佛堂里与世隔绝地呆了五年,以至于对外界的一些事情反应都慢了许多。百里迆的古怪反应是情理之中的,不用说,她都能想清楚,无论是百里光还是萧瑀都绝对不会准许百里迆肚子里这个孩子的降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没人能比她杜云锦了解得更透彻了。
“迆儿。”她握紧百里迆的双手,试图用自己温暖那一颗已然冰冷的心。“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百里迆轻轻地笑了起来,对未来她还能有什么期望呢?她最大的期望都消失在尘世里,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还会有什么打算。“我同哥哥说过了,准备启程去云州那边的真我庵剃度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