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树把流血的手臂抗拒地甩到眼角外,像是扔掉一块恨不能剜之后快的腐肉,也不管大力之下伤口撕裂更加严重。
却没想到悬空的手臂下正好是陈慎干裂的唇,一滴滴鲜血从青白的手臂落到同样青白的唇间,在白莹莹的石壁反射的光线交织下,妖异得像是在举行某些种族古老的祭祀。
外面风声呜咽如厉鬼凄厉的叫喊,明明是头皮发紧的景象,流树却看得目不转睛。
那些恶心的红从自己手臂上抽离,好像同时带走了那股让他不安定的力量。
水滴落下声里,他看到红色的线条慢慢蔓延到那张苍白的唇间,像是一种粗粝刺激的笔触,在洁白的宣纸上极细致婉转地描了一层又一层,更像是如月老红线某种缘分的缔结。
何为缘分?一如参禅不说话,一如落子命定盘。
那双唇的弧度是一把钩在心间的刺,麻麻的,痒痒的,他想挠却够不着也舍不得,胳膊和唇之间一起一伏的红色像是穿在钩子上的线,扯住他的心不得不随之跌宕,滴答滴答,他好像听到了胸膛里有声音与之呼应。
他明明没有心的,可那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为了打破他的狐疑,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他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聪。
这便是爱么?那样折磨人入肺腑的东西,伤的伤,亡的亡。
眼底闪过暴戾的光,化成实质的杀气将干爽的衣衫掀起凉薄的弧度。
这种不安定的东西早早杀掉算了!把皮囊收藏就能永恒地得到了!
另一只手慢慢摸索到那纤细的脖颈,开始用力的收紧,手下的身体开始不安地抽动,他的主人则是一脸兴奋,他马上要得到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而他给它定制的时间是永恒。
多美的字眼,只在舌尖咀嚼一遍都能品出亘古的甜美诱惑。
陈慎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存亡就在一只熟悉的手下,沙漠里的他只是这时才反应过来雨水也是可以止渴的液体。
虽然疲累,但他还是把嘴张到最大,可是这看似连绵的雨水似乎跟他暗自较劲,就是不肯干脆的哗哗流到他嘴里,只一点点磨人地施舍着。
最后他也来了脾气,不等雨水的降落,伸着头向前承接着,结果这个看似笨拙的方法还挺管用,瞬间一股股的水流顺着嗓子眼滑下,湿润了干裂到断开的食道,整个人的生命力在不断充电,身体也变得很轻。
被濡湿温软的触感惊住动作,流树看着自己流血的伤口处多出的人头,也没在意被撞开的前一秒还在行凶的手。
那张嘴在吸允着他最厌恶的鲜血,可是却像是有个锋利的小爪子在心底最是酸痒的那点狠狠地挠了一把,留下火辣辣的热度。
痒的地方被挠后就会腾起一种眩晕的幸福感。
他在最厌恶的红色里沉沦了情绪,却翻找到让他安定的最美好的宝贝。
这种感觉好像也还不错,如果那张唇失去温度就没那么熨帖了吧。
那就留着做活人收藏好了,他看着那张被他称作蠢死了的脸,这才发现竟是那般的明艳,桃花眼紧闭着潋滟的风情,泛红的眼尾却扫出一抹含蓄的风姿,
衣衫遮拦间的细白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像块通透的玉石,他不知怎的,再起不起把力气放在那脆弱的脖颈上的念头。
琼玉的鼻,白玉的面,在柔和的光线下,更显出玉的温润,他一直知道这人红装时被称作第一美人,但却从来没发现他竟然那么特别,或者不能称之为美,而是从发梢到下颚青白血管的线条都是那样的珍珠落玉盘般合心意。
在他眼里不是美得没话说,而是合心意到举世无双。
这便是他们族人的天性,爱如猛兽,一旦出闸,便是轰轰烈烈的细水长流!
这便是他们族人的骨头,爱如利箭,一经飞出,便是自我毁灭的死不回头!
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冲动,低头吻住那张最诱人的唇,依然是甜腥的鲜血,却因为多了些熟悉的气息而发酵成另一种甜美的心情。
那些红色的液体像是被净化成清冽的水,他循着本能更用力地吞食着,攥夺着本就稀少的空气。
那是没有*的交流,像是个孩子品尝糖果般干净的喜欢,又像是在收回本就属于自己心情时的眷恋。
等到结束这场甜美的独角戏,他才察觉到身下这具身体的颤抖,似是怪自己的迟钝紧皱起眉,运起灵力在潮湿的衣衫上游走一圈。
而在饮了流树的血后,陈慎额头的高热被身体里的力量轻易挥散。
流树环抱着昏迷的陈慎,像是野兽守卫着自己的食物,巢穴,宝贝。
白色雾气氤氲里,他的指尖描绘着那人眉间的四叶胎记,欢欣地来来回回徘徊一遍又一遍,伴随着心底一遍又一遍如痴的喃呢。
这是我的了。
这是我的了。
这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