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时他渐渐发现情况不对,从刚才进村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刚进村时他还没在意,可是现在村头田间走了这么久都没看到一个大人小孩,这种不正常的情况让他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加快了朝荒地前进的步伐。
当目的地渐渐出现的眼前时,他还看到了周边荒坡上已站满了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原来全村人不分老幼,都聚集在了这里。
胡戈顿感不妙,连忙小跑着挤进人群中,果然与他心中担心出现的那个场景一样,自己离开前还深埋地下的蝗虫已经纷纷破卵而出,成群结队的在荒地上爬行。原本野草丛生的土地上,但凡还有一点绿色的地方都被密密麻麻的蝗虫覆盖。
“大哥,好多的蝗虫啊!跟你说的一样,现在怎么办啊!”原来是狗子和草儿发现了胡戈,边往这边跑边喊道,同时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胡戈身上。
“别急,先别急,慢慢跟我说说,这几天的具体情形!”胡戈走的时候吩咐过小兄妹,让他们每天抽空到这边来几趟,多观察观察蝗虫的孵化情况。
“你走的那天只有很少的虫子爬出来,可昨天开始蝗虫渐渐多了起来,到今天早上,我们来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整个荒地都给虫子爬满了,我们害怕,回村告诉了爹娘,再然后大伙都来了!”还是草儿抢着回答道。
胡戈点点头,走近前面不远的草地,捉起了一只蝗虫察看,只见此时的蝗虫刚刚从卵中孵化,还处于若虫阶段,翅膀以及生殖器官还没成熟,不能繁殖也不能飞行。
不料胡戈的一番举动却引起人群的骚动,王老实夫妇连忙上前阻止道,“公子,可不敢捉它,这可是老天降下的惩罚啊!”
胡戈举目四望,只见周围的人群和王老实一样,脸上都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
他们明明知道这些正啃噬野草的虫子将在不久后爬到自己的田里,吃光自己的庄稼,然后飞起,再吞噬其他村野的活命粮,可他们只能这么站着干看,而无法上前用自己手脚,或拿起趁手的工具,把这些害人的,吃尽农人膏血的蝗虫送上西天。
为什么明知其有害而不能扑杀之?
那是因为,自打他们出生、自打他们的父辈出生、自打他们的祖辈出生,就有那么一批批前赴后继的道德高深之士,对他们灌输着这样一种意识:
上天降下此物乃是对人间的惩罚,是因为执政者无德,所以老天爷要惩罚他的子民百姓以让皇帝得到警示,但因为这是老天爷和皇帝之间的事,所以百姓就不要跟着瞎参合了,乖乖做一幅凄惨的人肉背景就好了,待我们的皇帝幡然醒悟后,上天自然会收去这些早已吃得快胀死的蠢物,自此人间又是一派祥和安乐的盛景。
王老实和其他村民只能在一旁痛苦的看着,作为上天惩罚皇帝的棋子,他们不能反抗,看着这些害虫即将吃尽他们的膏血,只能默默承受。如果他们反抗,上天就会降下更大的灾祸!
至于怎么个降法,降多少这一类的技术性问题自有那饱学之士引经论典圆出答案。
胡戈丢掉了手中的蝗虫,抬头望了望天空,一轮红日高居其上,耀眼的光芒一如既往地神圣庄严,可这蝗吃人的一幕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冠冕堂皇的上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