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尚书大人段纶的官衙出来,袁昭通心中生出千般感慨,须知当年他通过屈突通的关系,进了工部首司,做一名九品小吏,官儿虽然小,却因为和尚书大人的关系,就算个各司的郎中、员外郎见了他也有十分好颜色,日子过得是十分舒心,可自打这位世伯病逝以后,工部换了领导,部里的大小官员见了他也还是笑,只是这笑里的内容便略有不同了。
自此以后,平时部里能说说话的人,也就只有徐信了,不过这位仁兄处境也够呛,基本靠边站了,从炙手可热的屯田司调到水部司,虽是一司之首,可他那位副手和新尚书的关系可比他亲近多了,这日子过得如何是可想而知了。
好在袁昭通为人豁达,也没把这些放在眼中,至少现在还是堂堂朝廷命官,比当年流浪街头要强的多了,看不开也得逼自己看得开,自此低调的过活。
但豁达并不代表心粗,自己虽然是一名九品主事,离司里的郎中、员外郎品级差了一大截,对他们来说完全够不上威胁,可是他们还是时刻提防着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和其他主事不一样,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和司里的大人们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是家境败得早了些而已。
要说新尚书来工部日子也不短了,可他竟然一次和尚书大人小范围内谈话的机会都没有,要是领导都不了解你,那还怎么用你,袁昭通面带憨像却心中嘹亮,这些都是司里的领导耍的好手段,自己白天在人前装大气装不在意,可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没想到,这次客司的胡大人却拉了自己去见尚书,那段纶在走之前还叫出了自己名字,这要不是胡大人,段纶哪里记得自己一个面都少见的九品小吏是姓张还是姓李,突然之间这一年多的苦水都从心底翻涌而出,鼻间酸楚,头脑空白,本应去落实尚书大人交代的事项,却没知没觉的跟着胡大人来到了屯田司他的官署。
突然手间一热,多了一杯泡好的浓茶,袁昭通心里一酸,差点就要失态,顾不上慢品这杯据说来自右仆射杜大人府上的好茶,深吸了一口气,将杯子往桌上一放,朝胡戈施了一个礼,逃也似的走了。
……
“大人,门口来了一位锦衣公子,小人前去询问,那公子说是等您的,小人特地来通报一声!”一个男声自门口传入,打断了正在整理公文的胡戈。
心知是刘诗薇来了,胡戈侧头对站在门口的卫卒谢道:“有劳了,请她稍等一会,我这就出去!”
“这是小人份内事,大人太客气了,日后要是有事大人您只管吩咐,小人先告退了!”卫卒忙回道,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胡戈麻利的将公文收妥了,去司里询问了一声谁晚上值班,当值的主事忙起身应了,胡戈见司务安排得井然有序,勉励了几句,便去马厩里牵了马,径直出了工部大门。
“门口的兵大哥说有位眉清目秀的公子找我,让我瞧瞧,哪里清哪里秀了!”一见了心上人胡戈心情就变得轻快,对她调笑道。
“这是工部大门口哎,人来人往的你也敢胡闹啊,不怕你同僚笑你!”刘诗薇轻拍了胡戈一下,嗔道。
只见胡戈牵了马,声明道,“咳咳……谁胡闹了,我可是正人君子来的……”
刘诗薇以为他不闹了,也调转马头,正要上马,去不料这死人趁自己不注意,凑到身边,附耳道:“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胡闹!”
听到他说什么“没人的地方”,刘诗薇粉脸瞬间红透,掐了他一下,嚷道:“等下见了我二叔,告诉他你是个坏人,总欺负我!”
“你二叔可是个大英雄大豪杰,才不会管这些小屁事,我劝你,还是认命吧!”胡戈得意道。
“我爹这半辈子就教过我三个字,不认命!你个马屁精,快走啦!”刘诗薇轻击了一下胡戈胯下白马的臀部,那马儿得令,跑动起来。
只听前面马上的胡戈回过头来喊道,“‘不认命!你个马屁精,快走啦!’这是十一个字好不好,你识数不?”
刘诗薇噗嗤一声笑出响来,实在拿胡戈没了办法,没奈何,也催了马,朝前追了上去。
俩人在路上有说有笑,慢跑了一阵,不到一刻钟,终于到了蔡国公府第前,门子出来相迎,见是给自家老爷赠药的官儿来访,中午时得了吩咐,连忙把他们往府内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