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般过了一阵,卫贵妃忽的扯着嘴角嘲讽的笑了一声,齐琳闻声一愣,抬头看了过去诧异问道:“怎么了?”
卫贵妃瞧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了齐琳的手心,齐琳被这动作惊得猛然一颤,还没来得及心跳加速的怀疑这个动作的深意,耳边便忽的响起了一道清晰的女声。
是方才那茜采的声音,明明之前丁点没有察觉的声音,在被贵妃握了手后却清晰的像是就在耳边响起一样,细细碎碎的,与其说是说话倒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念叨——
“……是好人,约好要伺候您一辈子临了又反悔要出宫,这事是奴婢做的不地道,可殿下您也看在奴婢伺候您十多年的份上为奴婢想想,奴婢今年已经二十五了,这机会十来年也不定能遇上一次,若是刚刚殿下与皇后娘娘开口留人了,奴婢便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等上了三四十再出去了,哪里还说得上亲,生得下子?奴婢这辈子可就都完了!可殿下不一样,没了茜采、总还有茜云、茜雪,您是皇子,何必在乎一个宫女呢?殿下放心,出宫前奴婢一定会仔仔细细交待好新人的,让她知道咱们的殿下才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是个傻子,是再好不过的主子,只要好好的……”
后面的因为大皇子与茜采走了与她们相左的岔道,齐琳便已渐渐听不到,但只这么几句却足够她知道事情的大致情形,可这事实却并不怎么让她舒服,茜采已在后宫内耽搁尽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如今为自己的未来谋算计划,想要出宫,也算无可厚非、无可指摘。
但倘若易地而处,是自己处在大皇子那个生而残疾,被所有人、甚至自己生母厌弃恐惧,最终连唯一愿意陪伴自己的宫女也要离去的境地呢?齐琳只是想想,便已觉着满心的悲凉,却不知那个自出生便背负了这么多不幸的大皇子该如何熬过?
“都是可怜人……”齐琳低了声音,叹息般的开了口。
“可怜?”卫贵妃却忽的冷了面色,抿紧了双唇:“既是做不到,便不要随意开口应承,在人满心绝望时给了念头与指望,等生了些许变故道个歉后便立马置之不理,这般伪善,又比那些从开头就置身事外之人好到哪去?不,还不如他们,是更可恶!”
齐琳猛地闭了口,抬头直愣的盯着卫贵妃,这时候的卫倾城丁点没了初见时的鲜活肆意,也并不像惯常般总带着各种笑、万事不留于心,但却分外的真实,真实的让人,难过。
齐琳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说完这一段话的卫贵妃却像是回过了神来,扭头看着不语的齐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抓着齐琳的手自个急步往前走去,速度很快,齐琳压根来不及跟上,卫贵妃便已出门上了轿撵,带着玉女金童消失在了眼前。
被遗留下来的齐琳呆呆望着越行越远的仪仗,又扭头瞧了瞧坤宁宫的牌匾,终于无奈的接受了自己被甩下的事实,叹息一声举手徒劳的遮着明媚的阳光挨到了墙角,挨着墙底的阴影慢慢走着,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琢磨着就这么晒回去是否可行,时间不久的话应该不至于给灵魂造成什么大伤害?
而正当齐琳走到最后的阴凉,正打算就这么出去时,方才跟着贵妃离去的金童却又匆匆跑了回来,往齐琳手里递了一把纸伞,便又转身几步,已看起来不快,但常人绝对无法达到的速度重新消失在了拐角处。
齐琳一愣,低头打开伞转了转,这才发现了这分明就是之前卫贵妃从袖子里掏出过的那一把!
不让坐车,却还偏偏记得让金童送伞回来,贵妃娘娘你要不要这么别扭?齐琳不由得心中暗笑,撑起纸伞也举步迈向了回程。
回去时天色已不算早,别扭的贵妃放话闭门修炼,不见闲杂人等。而经过了这一天的经历,齐琳也并没有什么旁的兴致,因此等得吃过晚饭后,天色刚刚低垂不久便也早早的熄灯休息。
但齐琳却没想到,闭上眼还没多久,她便见到今日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茜采。
茜采还是白日里那身绿色宫装,但却很是污脏杂乱,发髻也散乱着,神色慌乱,僵硬的立在齐琳面前,身体直挺挺的,不能动般不正常的僵直,只有嘴唇还在不停张合着,似是在说些什么,却也并没出了声,不过好在没废太多功夫,齐琳便也从茜采那不停重复的口型上看出了对方想表达的内容: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