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妥,还得回禀陛下再做定论。”金赏不很同意他的想法,说道,“你且速速回宫,将今日所见所闻告知陛下,此处我会随机应变。”
徐安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有劳都尉。”一点头,后退离去。
金赏站立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他往妻室霍娉君的房间走去。
而这一端气恼难忍,又满脑子如何回敬念头的绿衣却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照理,她也未走得太远,可谁叫这侯府之内屋舍皆近相似,那假山怪石也看得她头晕眼花。不知不觉就昏了头。
她懊恼万分的站住脚,抬目往四周审视查看,还是混沌不明。见着前边有一房间的门开着,心中忖度了一回,大约像是她方才走出的房间,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她嘴里气得嘴里念叨了两句,就要倒那放在案上的水来喝。手握住了另外一只伸过来的手,温温的,惊得绿衣猛一跳起来,下意识握住那人手腕直往地上摔。肘部准抵到那人咽喉处。她张嘴还未怒喝,底下那人先她尖叫起来。
嗓音尖利刺耳,炸响之间,把绿衣先给喊晕了。待她回过神来,劈手想结束这怖人的魔音灌耳,关闭的门扉叫人一脚踹开,金赏横冲过来控她手臂,两人便打了起来。
绿衣身手比起一般人来算是高深,与那金赏一比,便是高下立现,很快就落了下风。所幸金赏看清是她,也收了招式,只一个反手控住她两条手臂,就结束了搏斗。
“夫君!”
霍娉君见着金赏制住歹人,抹泪躲到他身旁。眼睛通红带泪,直瞪绿衣。
“夫君?”绿衣像只会说话的小鸟,学着她喊了一声,疑惑不明的看向金赏。金赏这才将她放开,挽住了妻子的手臂,说道:“此乃内人,女公子不该无故乱闯主人寝室。”
“什么内人、外人?”自知理亏,绿衣心虚,边小声嘀咕,边意图往外跑,“不懂不懂。”
金赏看出她的企图,倒也不准备去拦她。宫中几日,也算看出她三分脾性来,并非是个有坏心的女子。也是因此,徐安提出那样的主意,他不敢冒然答应。
然而霍娉君却不这么想,她先是冒犯,又这般言语,在霍娉君看来,不啻于大大的挑衅。金赏身长体健,为皇帝近侍,又承袭侯位。若非幼时父亲与秺侯为她和金赏订下婚约,这大汉朝里多少皇宫贵女想要嫁进侯府来。即便如今她出身比之皇宫淑女亦是不差,然而这么多年金赏对她并不如那般喜欢,霍娉君心里是忐忑的。
“站住!”她从金赏身后出去,拦住了李绿衣的去路。绿衣拧起眉来,稍稍往后望着她。
“如此不知规矩,擅自闯到主人的卧寝里来,连声赔罪也没有,你就想这样走?”
绿衣朝金赏看了一眼,上下嘴唇紧贴着,不说话。她耳朵根红得很,恰好能叫金赏看到,金赏便走上前来,对那霍娉君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并非大事,让她去吧。”
绿衣一双眼睫毛垂得低低的,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对,只是心中实在别扭得很,开不了口去道歉。她自小未冲着人这般一本正经的低声下气过,突然叫人堵住了去路如此这般,当真又是羞又是躁,又是骨子里的那点傲气不肯低下头来。听到金赏这么说,她越加将两只脚往后蹭,见着情势就要跨出门去。
娉君一见金赏这样帮她,更加猜忌起来。她听得前面的仆人说有客来府上求见,未想到会是个女客。金赏少有这样遮遮掩掩帮着旁的女子的时候,霍娉君将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流转,就见金赏恰好往绿衣那里看去,绿衣又刚好似求助般回望过来,看在娉君眼里,不亚于当着她的面调起情,那嫉妒醋意滔天般翻涌起来。
当即一把抓住了绿衣的手臂,倒不像刚才那样怕她了,疾言厉色道:“今日不说清楚,休想逃走!”
她新染的蔻丹掐住绿衣轻薄的宽袖,直要往那皮肉里扎。绿衣不是任人宰割的女子,右手往前一送,左手一收,即刻就将霍娉君不善的那双手给反掐握在了掌心里。
“李姬!”
金赏忙上前。
绿衣瞥了他一眼:“这个内人,我不喜欢!”
金赏绷着脸,顿了一会儿才好声劝道:“你先放手。”
霍娉君一双明眸尽染了雾水,受惊的紧望着金赏,金赏便将自己的手握到了她的手臂上,这让霍娉君心中生暖,对绿衣的行为虽恼怒,却不复方才的敌视。
绿衣固执己见:“是这个内人先抓我!绿衣被她抓痛了!”
娉君一听,扭过了脸来,恨道:“你竟反诬赖起人来!好一个没人教养的浑儿!”
有了金赏撑腰,她交缠下被绿衣反制住的那只手使劲儿扭着就要扳回一盘。绿衣见她动弹,蠢蠢欲逞凶,也不禁上了心来。
“都停下!”
金赏顿觉头痛,蓦然撒手,将那绿衣的手也甩了出去。沉目横眉望向霍娉君:“你随我出来!”
霍娉君仍然不肯退让:“这里是我的寝卧!”
金赏盯了她半晌,忽然冷道:“你若如此看重,往后我亦不来打搅,如何?”
将娉君说得脸色一白,咬唇泫而欲涕。恨恨望了绿衣一眼,扭身往外走。
绿衣虽是得胜,心中却着实不痛快。她盯着金赏,倔道:“那个内人既然不愿,我也不留了!”说罢要走。
金赏道:“娉君乃我发妻,李姬误闯此处确然有错,还望反省。”
随即将绿衣一个人丢下,亦起身出去。
绿衣望了望他二人的身影,无话可说。将垂在耳边的一小股发揪到了手心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鼓着腮,将那股发翻来覆去捣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