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建等得没什么耐性,伸出食指来,往王栋鼻子上一指:“过来过来。”
他偏着头,嗓音也低,生出些漫不经心。王栋却不敢以为他当真漫不经心,知道府上这位二公子最是手段刁钻,比大公子的正直不阿可怕得多哩!
“给我过来!”
见着兄弟俩都畏畏缩缩,金建干脆出手,把王栋拎到了跟前:“说说。”
他把嘴巴凑到王栋边上,眼色已是有三分不耐烦演变出狠色来。王栋吞吞吐吐,朝自家兄弟看了一眼,求救无望,只能先替自己找好退路:“奴婢说就是。不过公子,你得保证,不打奴婢脑袋。”
金建眼皮往上翻了翻:“你公子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王梁默默的念了个“是”,未敢出声。
王栋就说道:“大公子进宫前,和大夫人辩了两句,梁从那边过来,见着大夫人都抹眼泪了!”
“哦?”金建坐下,手臂撑在膝上,“竟还有这种事?”
金赏与霍娉君成婚多年,从未有红脸的时候,更不要说争辩。倒是有见霍娉君抹泪委屈的,也不过是怨怪金赏待她不够亲昵,在金建看来,兄长秉性如斯,实在不是因人而异或是旁的什么缘故,家嫂未免思虑过甚。这一回竟出争辩之事,确实稀奇。
王梁见兄长说得偏歪脱真,忙替之纠正:“我只是见着大夫人抹眼泪,大公子静站在一旁,几时说过两人争辩了?你勿要在这造谣生事!”
“可知道缘由?”
两兄弟俱摇摇头。金建倒怪了:“能为什么?”金赏不是苛刻的人,霍娉君平日里比了她那几个姊妹也算是恪守本分。
“日昳时分,有位拜客带了位朋友来借宿,恐是因为这个缘故。”王梁嘴快,王栋来不及堵他的嘴,话已经蹦了出来。
金建狐疑的望向他二人,王栋“呵呵”假笑:“主人家的事,我们奴婢也不清楚。”
金建哼出一声:“栋,你是在我这边待得时间久了,极想要回兄长那边去了是不是?”
王栋原是金赏侍读,金赏成婚后被霍娉君从借故书房打发过来,便一直在金建身旁长待了。他忙表忠心:“奴婢对两位公子都尊敬佩服,确实不敢过问。”
金建懒得理他,只问那王梁:“可是个女的?”
“自然是个女的。”
金建就笑了:“好极!好极!兄长总算开窍,肯为我金家后续香火了!”
边说边往外走:“我得瞧瞧我这新嫂子去!”
王栋阻拦不及,见胞弟乐呵呵跟上前去,恨得一脚踹上他屁股。
另一头,绿衣叫来人领着回自己房里去了,心里想想不是滋味。
父兄皆教导她,行事需稳重,她此一遭的确是做错了。翻来覆去走了两遍,她站住脚,两只手牢牢锁在一块。
虽然她对那霍娉君不很喜欢,可毕竟自己有错在先,不如去道个不是,然后托词离开这侯府的。徐安对她有算计呢!她可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主意打定,绿衣调转身去开门,不料有人从外面先着敲起门来,倒把个分神的她给惊了一跳。
拧成团的眉毛动了动,绿衣往后站了一步,若有所思望着门扉的那一侧,有一会儿才伸手去开门。
霍娉君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她是有点意外的。
绿衣咬了咬唇,正要开口,霍娉君先身后的人到跟前来,指着那面孔圆圆的侍女说道:“这是我身边的人,唤依依,你有什么要的,只管和她说。方才的事情,是我照顾不周,又失了体统,你就看在我夫君的面子上,不要与我计较了罢。”
她说得落落大方,进退得宜,绿衣听不出门道来,却总觉得她话里有话。默默的咬住舌头,松开,绕了几圈,才回答:“是绿衣不对。”
声音不算高,也算不上太低。霍娉君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小女子便是连道歉都显得自己高人一等,颇叫人听出不情不愿来。娉君将帕子拿在手里,佯装着擦了下眼角,她微笑:“说来也不是大事,既然这样,我就喊你一声绿衣妹妹,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罢。”
她伸手去扶绿衣的手,绿衣下意识躲了一下。霍娉君先就有点不快,目光在她手上的那串珠上滑过,又生起狐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