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麦粉?是什么,怎么写来着。”我咬着笔杆望着林岩。
林岩拖着下巴,像一尊雕像石化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满眼惆怅地盯着我,一个字都没说。停顿了好半天,才伸出僵硬的手,手指像被慢镜头特写一样,慢慢屈起,然后伸直,指向了旁边的价格牌。
“夏天,我真不想骂你。”林岩的表情狰狞起来,就差五官纠缠在一起了,然后才缓缓舒展开来。
我讪讪地看着林岩,照着价格牌一笔一划在笔记本上扭曲地写下麦芬两个字,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然后就没什么要注意的了,一般的美式咖啡就行了,冬天暖的,夏天冰的就可以了。”林岩转过身来,看着我最后一笔落下,“都记住了?”
“嗯,差不多了。”我认真回想着林岩的话,一边校对着,特别怕漏了一字半句,就是万劫不复。
“都和你说了几遍了,不要再出现‘差不多’这种模棱两可的词汇,无论在口头还是笔头上。”林岩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副恨不得冲上来揪着我耳朵大声嘶吼的样子。
“也没几遍啊。”我微微笑了一下,放下笔,“对了,你喜欢喝什么?”
“抹茶的吧。”林岩扫了一眼价格牌,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我不怎么挑。”
刚刚听到抹茶两个字,我的脸就憋成了绛紫色,愈发的滚烫和红润。我想起有天在自习教室里面陪齐诺温书,其实准确说,应该是齐诺陪我温书,一个数学系的高材生,对于我这个学国际金融的学生来说,我的数学课程简直无法登大雅之堂。每次齐诺一副吃了鹤顶红的表情问我,你们一个一元函数要讲一节课的时候,我总是无法逃避齐诺鄙视的眼神,和机关枪似的,把我扫个遍体鳞伤。
当然,我的话题差远了,回到齐诺陪我温书。有一次齐诺喊我去写作业然后给他检查的时候,他伏在桌上慢慢睡着了。我写了一半,刚想拿笔在齐诺脸上画上一只大王八,瞅见他的上衣口袋滑出钱夹的一角,看起来很不像我送的。我认真确定了一下齐诺是睡着了以后,偷偷把口袋里面的钱夹翻出来,鲜红的毛爷爷迎面绽放开来,看得我心花怒放。然后我看到夹层里面有个彩色包装的小东西,那一刻,我也是碎了一地。
虽然没有用过,但是在祖国各种科学教育的普及下,我大概知道,那应该是个安全套。脸上纠结出各种奇幻的色彩,在一瞬间盛开了,最后好奇把理智杀得片甲不留,尸骨无存,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撕开。结果太过用力,撕开的刹那,我的肘重重敲在齐诺的脸上。齐诺迷糊着双眼,眼神不对焦地瞅着我,渐渐移到我手上捏着的乳胶制品上,一股燥热的气息在我和齐诺之间爆炸开来,跟原子弹似的。只是弥漫开来的不是蘑菇云,而是一种怪异的抹茶和塑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齐诺呆滞了半秒,尴尬地吐出几个字,钱包不是我的啊,你乱翻什么劲啊。而我却像抓着被拉开引线的手雷,准确无误地丢向齐诺,尖叫着跑出了教室外面。
我用力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林岩的名字,微微扭曲得注上了抹茶两个字,满心的惆怅挥散不去。那个事情以后,我就再也没碰过任何抹茶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