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小时后。

过去整整一天，公园里的幸存者们窝在狭小的公厕二层，除了去方便很少有人出去。

窝在一个地方久了，人难免感到无聊又烦躁，更何况他们是被困在一座到处都是丧尸的死城里。电还有，手机通讯和网络也还没有断，人们纷纷想各种办法联系自己的亲朋好友。但除了少数幸运儿和自己的亲友通上话之外，包括方茹打给二姑一家的电话在内，大多数人接收到的只是一串串没有尽头的忙音。

有人找来了小卖部里的收音机，一天到晚不间断地监听静安市本地的广播电台，期望接收到救援队的消息，但听到的只有忙音。还有人拨打各种紧急的救援电话，不管是消防队还是110，不停地打，可始终没有人接听。

他们，真的被抛弃了。

人们更加烦躁。

秦申压住了几场一触即发的打架斗殴，却只是治标不治本。为了缓解人们的压力，他提出带一些人出去在公园中巡逻，一方面监控丧尸的动向，另一方面看能不能找出一条生路来。小卖部的物资撑不了几天，既然没人来救他们，他们只能自救了。

结果没一个去的。

无奈，秦申等人只得再次亲自上阵。方茹并不赞同他这么做。按照她的说法，弱者既然要接受强者的庇护，那么就得为强者分摊压力。当然了，这样得罪人的话方茹肯定不会当着其他幸存者的面说。

可秦申并不赞同。其他幸存者都是些普通人，让他们出去很可能造成伤亡。他不能做那种踩着别人的命自己活下去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方茹的嘴角狠狠抽了抽。这不跟说她损人利己一样么。

于是她也决定参加。加上她一共四个人，分成两班轮流出去。

此时此刻，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向大地。

秦申将望远镜递给趴在身旁的方茹，轻声说道：“你看，丧尸507到丧尸509比昨天更靠近咱们了。”

方茹顺着秦申指示的方向仔细观察：“不对，那不是丧尸509，是一头新丧尸。509在那儿，距离咱们只有两百米了，比昨天足足接近了五百米。”

秦申又接过望远镜一看，还真是。因为丧尸的腐烂程度每天在加深，导致他们的“长相”时刻都在变化。这头新丧尸和209号都穿着相似的正装，年龄也都在二十多岁，不怪他会认错。

在他观察的同时，方茹打开背包，抽出笔记本，翻了好几页才找到空白页，记录下510号丧尸的体貌特征和发现时间等等信息。然后在507到509号丧尸的记录后面添加上今天他们腐烂的程度和前进的距离，如果有的话，还会加上他们的进化程度。

给丧尸编号的主意是方茹想出来的。从1到510，按照他们几个发现的顺序，一一将这只观察野生动物专用的高清晰望远镜的有效视距中的丧尸进行编号，记录他们，分析他们，以便尽量地了解他们，找出对付他们的办法。

于是他们一共找出了五百多头。

更要命的是，方茹他们发现，这些丧尸无论距离他们多远，都在缓缓地向他们移动。距离远的至少有可能会暂时性地被别的什么吸引。比如497到509几头丧尸昨天傍晚时分被身旁的一栋建筑物吸引，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建筑物大门。等到今天早晨他们又回到往公园这边来的路线了，还多了一头刚死不久，十分新鲜的丧尸，510。

至于那些距离公园一千米之内的丧尸，那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就好像冥冥之中有只手在指引他们一样，哪怕撞上了墙，他们也会一直朝公园的方向迈腿。342号丧尸现在正卡在一段挡土墙后面呢。

被五百头丧尸缓缓包围的滋味……够酸爽。

“你说为什么那些丧尸都朝咱们这边来呢？”秦申不解。那些距离远的丧尸，自己这个活人用望远镜都很难看清他们的脸，他们是怎么确定往这儿走能找到食物的。难道丧尸的新手礼包里有远视眼？

“这有什么，通过嗅觉呗。”方茹说着，把本子翻到昨天萧程画的公园附近地形简图那一页，对比今天和昨天丧尸的动态，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从层层包围中逃脱出去。

“即使是嗅觉，也够惊人的。”秦申低叹一声。换做一个活人，别说隔着几公里了，肩并肩坐着恐怕都嗅不到彼此身上的气味。丧尸的进化速度达到了让人瞠目的程度。

这还只是进化嗅觉。如果是进化攻击力呢……

再一次沉重地叹息，秦申甩甩头，想把悲观的情绪甩出去。反正他们无路可退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秦申将望远镜递给方茹，却没有人接。他扭头一看，方茹正凝眉深思，不时用笔尾在本子上勾勾画画。她那专注的神情紧紧拽住了秦申的视线。

方茹忽然抬头，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秦申有些尴尬，瞥见方茹背包露出的锅，忙转移话题，“哎？你怎么把你猫的窝背来了？”

【当然是要请吾这位护花使者，来看着汝这臭小子了。免得汝的眼睛往不该看的地方瞟，手往不该碰的地方碰。】

锅的话中透露出一种异样的自豪感。

方茹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儿，说出一项不怎么重要的理由：“我怕它丢了。”

至于时刻监视锅免得他馋虫捣乱这样的原因，就不需要告诉秦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