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的时候并不算多,一是她不会每天都那么晚才下课,二来那个人也不是每天都有这种闲功夫的。
日子就在这种带着点创伤的细水长流中流逝着,转眼就过了一个月,眨眼已经踏入夏天,气温反常的高,有时竟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外面热浪滚滚,许愿原本是想打车去的,最终还是选择了挤公交,爸爸的赔偿金得留着,一部分要给妈妈做养老钱,一部分要留给许超,至于她,还是能省则省吧。
一走下公交车许愿忙打开伞罩住头,一路跑去市ZF门卫室,签到访名字时双手都是汗,字也写得很难看。
这么热的天,没有人愿意出门,要不是为了去ZF拿关于父亲死亡原因正名的一份材料,她也不会大老远的跑过来。
不知道是申诉的努力还是乔正枫的良心发现帮的忙,总之市里突然通知她,把她父亲那顶妨碍执行公务的帽子给摘除了,要不是因为这个事,她怎么可能会来这里接受白眼,但这也算给了她和妈妈最大的安慰,一辈子遵纪守法的父亲,终于可以体面的安息。
这块区域多处都是ZF部门,市ZF对面就是国土资源局与建设局,全都庄严得令人生畏,此刻门口站岗的武警在大太阳中依然身姿挺拔,如巍峨的山峰屹立不屈,那样坚毅、凛然、刚正……一身的铁骨铮铮。
只是再铮铮的铁骨,又怎能抵挡住权利这把利箭?她冷笑,阳光很刺眼,在她的视线中划出无数道流痕,她伸手遮住一道,就这一伸手的距离,一转头,很意外的看到乔正枫正从对面的国土资源局里面走出来,并且正向这边走过来,他没有打伞,没有坐他的专车,也没有随从人员左右侍候,只有浓烈的阳光砸在他凛冽的俊脸上。
他的气质依旧温雅,正义绝然,令人为之动容,执勤的武警朝他敬了个礼,随后,他停下来准备签来访的名字,却在一抬头间就看到了坐在门卫室里等着接待的许愿,他停下签名的手,用一种极深的目光看着武警身后的接待室,许愿不知道他看的是那位执勤的军人,还是她。
一闪而过的尴尬后,她接到了材料科打到警卫接待室的电话,通知她上去取材料,她没再看他一眼,夺门而出,哪知他竟也迈着稳健的脚步紧跟在她身后,这人,都不需要等通报的吗?果然是蛇鼠一窝之辈。
“来这办事?还是,继续告我?”他平淡的声音在热风里传来。
许愿停住,回头透过他将眼神移到身后那位站岗的武警身上,“来这里看风景看帅哥不行吗?武警真帅。”
“伤好了吗?”
她答,“真想以身相许,如果我老公是军人,恐怕到这些机构办事就不用干等着晒太阳了。”
他的眉峰皱了皱,好像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说了三个字,“跟我走。”
她听得一愣,但也知道有他出面或许能省掉不少麻烦,这么大栋楼,她哪知道一个材料科在什么地方,只能跟在他后头。
这个决策是明智的,手续还有很多,但有他这个常客亲自领着各科室窜来窜去,她没遭遇过一个白眼,还是客气的又是倒水又是陪笑,说些工作不到位,这么久才处理好这件事之类的官腔话,看来他在这个地方很是吃得开,当然,也有可能是靠刷脸的,毕竟这里*的中老年妇女很多,哼。
她签字的时候,乔正枫就在走廊里站着,最后她捧着一叠各科室综合盖章的东西再折返到材料科时,乔正枫已经不见了。
再度顶着太阳走出市ZF,他的车已经停在门外,原来是先出来拦截她的,许愿绕开他的车,拖着疲惫的双腿向马路走。
车门打开,乔正枫从车上走下来,直直拦住她的去路,好一会才勉强扯了个笑,有点低声下气的讨好说:“大热天不好走,我送送你。”
“不敢当。”她又走,握紧拳头,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妥协,虽然刚才有他在事情办得很顺利,但她坚决不会对他说半个谢字。
他脸上的笑意一寸寸瓦解,胸口间的悲凉一寸寸浓烈,呼吸郁结,又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还是没有调整好吗?他知道这一个月她一直很安份的正常上下班和生活,脸上也渐渐有了些笑容,都还以为她已经想通了呢。
“愿愿……”他追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她手一痛,伞掉在地上。
“上车!”
“不!”
“最近治安不好,你一个人走路很危险。”
这什么破借口,她冷笑,“我每天都是这么走的,要有危险早碰上了。”
两人就这么在大太阳中僵持着,各自都开始汗流夹背,许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慢慢渗出汗水的额头,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服帖在额上,而且他衬衫下颈部的皮肤很红,据她的经验可能是长痱子了,这人,常年坐在空调房空调车里居然也会长这种?想不通,只是她不会提醒他可以找花露水涂上的。
“生痱子了?超市有卖去痱花露水的。”说完,她皱了皱眉头,真想撕了自己这张破嘴。
果然,他冰冷的脸上立即涎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是吗?我都不懂,晚上痒得我真想找把刀把皮都刮下来,我不知道哪里有超市,上车带我去买好不好?”
许愿翻了个白眼,对不起乔总,我不是你公司的工作人员,没这个义务。”说完不再甩他,前路不能走,她往后走,绕远路总可以。
乔正枫怎么说也是一介总裁,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确实影响不好,他当然是了解这个女人是有多固执的,跟她说太多没用,他干脆趁没人路过,直接像扛麻袋一样把她扛到车门前,再用力推进车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许愿火了。
他又开始沉默,许愿更气,每次都这样,一凶他就当哑巴,这样让她一个人怎么吵得起来?
车里开着空调极为凉爽、有轻音乐飘出来,在车里柔柔曼曼地打着旋。
“你说话呀,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有什么话就趁这一次全说清楚?”
乔正枫突然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车里立即响起刺耳的喇叭声,他被她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凝目望她半晌,怒极反笑,“许愿,你以为我不想说?你一开始就定了我的罪,你给过我申诉的权利了吗?”
“没别的事我走了。”她盯他一眼,直接开门下车,又被他用双手从背后搂住腰,强抱抱回来。
她怒视着,他脸上落了几滴汗水,汗水下,是清俊明朗的面庞,傲挺的鼻,坚毅的唇,浓眉下是一双冷睿的眼。
被汗水打湿的衣服碰着冷气立即变得冰凉凉的,却挡不住他火热的目光。
他说会给她一点时间想想清楚,所以这些日子他都尽量不去打扰她,可每天每天都睡不着,夜里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她,只能用不停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每天几乎都在圣女巷的工地里呆着,所以才会晒得一身痱子,从来都没这么心累过,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没给半分笑脸他也无所谓,就算骂也行,只要能多和她呆一会儿都是幸福的,也好让这一颗飘来荡去被挫揉得七零八落的心有个着落。
可她竟嫌看他一眼都恶心,那种力不从心的虚无感浸透了他的每个器官,那种随之而想要爆发的不甘不忿在胸间充盈激荡,突然间就有一种想要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他逼视她,不容她移开视线,许愿被他阴鸷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叫:“放手,旁边就是法院,你再不放手,我告你非礼!”
“一二三,你可以喊了。”他笑。
“武警同志,有人耍*啦!”她大叫,他仍不放手,反正车窗没开,隔音玻璃,他怕什么,他薄薄的唇角讽刺地抿着,漂亮深遽双眼里有笑意,脸上却带着调侃,要知道那种笑容,再配上他肆无忌惮的出众英俊,那样不羁骄傲,许愿忽然又有些慌乱,只好垂下头不看,气得又推又打:“乔正枫,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么三天两头的缠着我还想怎么样?”
可她越挣扎,他搂得越紧,强健的手臂把她按在真皮座椅上,双手捏着她的手腕。
她气急,有些语无伦次,“你是不是非要我说那三个字才肯罢休,好,那我就说,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得你马上去死,去给我父亲陪葬,我恨不得跟你一起下地狱,你满意了吗?高兴了吗?可以放过我了吗……呜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