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从雪筏上站起来,聆听这些回忆,脸上露出感慨的笑容。他也说道:“后来师傅出川为仕,我便独自习武,依然在那块田里种菜,还晒了一大包萝卜干,冬天慢慢吃。”
“是啊,”骆宾王说道:“若不是为了搭救为师,你也不会陷入如今这个烂泥滩。”陈子昂又是无语地低下头。
他听见骆宾王说道:“师傅也不难为你,你一定要记住,我们随时欢迎你归队。”这话说道最后,骆宾王的声音竟有些颤抖,陈子昂抬起头看去,他早已是老泪很横流。
他抓住衣袖擦干眼泪,缓缓转身离开。陈子昂难过地再次低下头。不多时,周梅儿忽然急道:“骆大侠——”
还没等她喊完,只听见远处“砰”的一声!陈子昂抬头看时,骆宾王正从一棵白桦树旁缓缓倒下!
“师傅!”陈子昂狂奔过去,跪倒在骆宾王身旁。周梅儿、裴汀、焦会青奔过来。只见骆宾王撞在这棵大树杆,脑上蹦出鲜血,连眼珠子都撞了出来!
“师傅!”陈子昂狂呼道:“师傅,你为何如此!为何如此!”他一转念之间便想明白,为何骆宾王会吟诵那首诗,会说那些话!他是早就准备以死来劝住陈子昂回头啊!
周梅儿、裴汀陡然遇此变化,也是泣不成声,不敢看骆宾王死不瞑目的那只眼睛。焦会青叹道:“骆大侠生性太实在了呀。”
附近也传来抽泣声,远处跑出几个人来。却是静如在前,一边抹泪一边奔来。后面跟着肖渐离、杨清宇和张不辉。四人来到树下,看到这撕心裂肺的一幕,纷纷掩目不忍目睹。
众人神色一片黯然,静如喃喃说道:“是我不好,贫尼应该做好预防措施。上午骆大侠还。。。还让我等不必插手此事,他自有法子劝说陈大侠。却没有想到骆大侠会用这个办法。。。。”
张不辉摇头叹道:“唉,老哥的脾气就是一路走到底呀!”肖渐离扶陈子昂的肩,说道:“陈大侠,节哀吧。”陈子昂却低垂着头,完全没有反应。肖渐离知道他是悲伤过度,便松开手,示意大家不要打搅他。
杨清宇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陈子昂,两头为难。只得恨声跺脚走到一旁。
陈子昂抱着骆宾王的身体,慢慢感觉到体温从他身上消失。师傅的身体渐渐冰凉、僵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只是跪在雪地里不想动弹,
也不知过了多久,双膝开始麻木。听见肖渐离说道:“还是先把骆大侠安葬了吧。”众人点头,张不辉推醒陈子昂,说道:“事已至此,陈大侠节哀吧。”
他扶起陈子昂,又和肖渐离、杨清宇一道挖了个土坑,将骆宾王安葬下去。陈子昂扑通一下又跪倒在墓前,一动也不动。
待到天色快黑,肖渐离对焦会青说道:“好好照顾陈大侠,我等告辞。”杨清宇却又丢下一句话:“陈大侠,倘若你一意孤行,宗盟会也怕被你拆散!”陈子昂肩头微微一颤,却没说话。静如叹了口气,带着四人离开桦树林子。
焦会青三人也不知道陈子昂会呆多长时间,只得将雪筏拉进树林。又支起帐篷准备过夜。周梅儿、裴汀取出干粮烘热,陈子昂也没理会。兀自在那里跪了整整一夜。
到了第三天,陈子昂才说要在此为师傅守完头七才离开。焦会青摇头道:“朝廷的正事就不去办理了?”陈子昂脸色又是一沉,咬紧牙关。
焦会青赶紧说道:“随得你,俺们等你就是。”便留下周梅儿照看陈子昂,焦会青和裴汀去打猎。果然猎到一只小鹿,几天的伙食算是解决了。
陈子昂独自守在墓前,脑子渐渐可以思考。这一团乱麻似的问题,反倒弄得他又陷入头晕。他心中念叨:师傅,弟子实在对不起您,不能按照你的要求行事。就让弟子在师傅面前做一个罪人吧。。。。
如此到了第七日,也就是正月十五日,陈子昂恭恭敬敬给师傅坟头磕了三下,方才赶上雪筏前往松漠府城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