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死的样子。这张照片是我从天哥口袋里偷来藏下的,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替我说声‘对不起’,偷走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我接过照片,何寄裳立即做了个“快走”的手势,转身走向栏杆边。
回到吉普车边,我再次隔着衣服按了按盒子,有了它,很快就能驱散蛇阵,穿过石隙了。未来的路还长,不过解开了目前面临的这个巨大的死结,总是值得庆幸的。
发动车子,踩下油门,我头也不回地奔向来路。
“何寄裳会怎么样?”毒虫反噬的下场奇惨无比,我不敢想象何寄裳那样的美丽女子会变成什么,只是专心致志地把握着方向盘,急速向前狂奔。也许我是在刻意逃避某个结果,任由何寄裳落到这个最终结局,我感到对不起大哥杨天,但我又做错了什么?
如果苏伦不到西南边陲来,是否就不会牵累到何寄裳的古寨?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屠戮事件?世界上没有“如果”,一个都没有,苏伦也不是错误的根源所在,我只能默默地承受所有的结局。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小女子苗疆五毒教何寄裳,今生被教规所拘,身怀毒虫,不能得遂所愿,死后愿意化为齑粉碎末,坠入六道轮回,为鬼畜、为牛马、为蝼蚁赎我生前罪孽。总有一天,要嫁给‘盗墓之王’杨天为妻,七生七世,不离不弃,代代厮守。痴心一片,碧血可表,报请天地共鉴——”
“天哥——”
“天哥——”
“天哥——”
转过一道山嘴后,古寨方向蓦地传来何寄裳撕心裂肺、惊天彻地的长啸,字字句句清晰传入我的耳鼓,中气充沛之极。我知道,那是邪派中的“天魔解体**”,拼尽气血做最后一件大事。
临死之前,她在叫大哥的名字,叫声激起山谷的回音,一遍一遍来回震荡着:“天哥、天哥、天哥……”她只叫了三声,天地之间却仿佛有几百个人一起纵声大叫一样,久久不绝。
我忍不住在疾驰的车子上直立起来,呼啸应和着何寄裳的声音:“大哥、大哥——”
那个方向随即响起一道剧烈的爆炸声,从后视镜里能够清晰地看到,何寄裳的小楼已经陷入了大片大片的火海,石块、木头满天乱飞。
我猛地踩了刹车,口袋里的匣子一荡,撞在方向盘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也许这是必然的结果?当一个人意识到无法收场时,便用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来结束一切?我猛然抱住头,伏在方向盘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何寄裳绝望的表情越来越深地镌刻下来。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令附近的地面都在恐怖地震颤着,我再没有勇气回头去看,古寨、五毒教圣女何寄裳、大哥曾经住过的小楼都消失了,变成山林里普普通通的泥土碎屑,与岁月同朽。
一股热辣辣的眼泪在我眼眶里打转,很难相信风姿绰约的何寄裳就这么一刹那间走向死亡,连同她曾年轻的过去、对大哥的刻骨思念还有我们共同看到的大哥的虚幻影像。
足足有半小时时间,我全身僵直地伏着,身心俱疲。山林里的飞鸟走兽奔逃引起的喧嚣声停了,爆炸的余波也全部过去,再回头看,原先古寨的位置已然被一个裸露的石坑所代替,像是山坡上骤然出现的诡异伤口。
我梦游一样重新发动吉普车,眼前金星乱冒,勉强支撑着前进。
“丁零零、丁零零、丁零零——”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了十几遍,我都茫然不觉,直到它第二次震耳欲聋地响起来,我才腾出左手,摸索遍了衣服口袋找到它,木然按下了接听键。
顾倾城焦灼的声音立即传出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想回答她,但嘴唇干裂,喉咙也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席勒苏醒了。”她大声地倒吸凉气,顿了一次,才把这句话说完。
“什么……”我tian了tian嘴唇,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传遍了舌尖上的味蕾,游离不定的思想正慢慢安顿下来。
顾倾城提高了声音:“席勒醒了,我想他能告诉咱们苏伦是怎么失踪的,不过有件事更加严重——他已经出现了‘回光返照’的预兆,所以你需要尽快赶回来。嗯,要不要我派人回去接你?你还好吧?”
我的脑子里再次“嗡”的一声,眼前金花飞舞,下意识地一脚踩下刹车,免得滑入侧面的山涧里去。
轮胎摩擦山路发出“哗”的一声,尖锐刺耳之极,顾倾城骇然惊叫起来:“怎么了?可是你的车子出了什么问题吗?”她很关心我,但在队员们面前时,会巧妙地隐藏自己的感情,绝不随意流露出来,这一点,要比飞月高明得多。
一想到飞月,我的心犹如被十几根钢针同时刺中,连身子都疼得蜷缩起来。
“飞鹰……有没有苏醒?飞月死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现在虽然拿到了‘碧血夜光蟾’,却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行动。”我无法向任何人交代飞月的死,最不敢面对的就是飞鹰。
“怎么?到底——”顾倾城急促地停止了自己的询问。人死了,再问原因,只会lang费时间,贻误战机。
等她再次开口,已经换了淡然的口吻:“没有,只有席勒醒了,卫叔正在向他体内灌输真气,现有条件下,他的死几乎是必然结果,我们没有其他办法。”顾倾城黯然低叹,一个濒临回光返照的人距离死亡仅有半步之遥,天下第一流的神医都无能为力。
“我正在往回赶,一小时后能到……”舌尖麻嗖嗖的,我不敢第三度发动“兵解**”,那样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是此刻体力下降到了极点,山路又崎岖难行,很难支撑下去。
“风先生,我在驾驶台右面最底下的暗格里放了一些口服药物,或许可以帮你提神醒脑。当然,它们只具有轻微的成瘾性,并非毒品——”顾倾城语气十分迟疑。
我第一时间伸手拉开暗格,里面是个红色的塑胶盒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六粒透明的药丸,与日常服用的保健鱼肝油丸一模一样。
“别怪我这么做,探险过程中谁都会有体力不支的时候,我只是准备——”
她的话没说完,我已经撕开盒子,把六粒药丸一齐吞进喉咙里,一股难言的辛辣气息直冲喉管。过了几秒钟,整个胃部也火辣辣地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