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处大山深处,官塘乡不少自然村,都坐落于延绵不绝的大山里,道路不畅通,超过一半以上的村子根本就不通车,更是有好几个村子,地势险要,只通崎岖忐忑的山路,光是走,都要走大半天才能抵达。柳光全就怕林辰暮是一时心血来潮了,真正见识到这些困难后,就要打退堂鼓。
不过林辰暮的毅力,却显然超乎他的想象,第二天,林辰暮就从乡镇府找来一名熟悉情况的工作人员,和他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带上草帽干粮就出发了。将近一个月时间里,什么都没干,全都耗在了这些调研上。几乎每个村子都到达了,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回到宿舍后,林辰暮又立刻起草起了经过他大半个月的实地考察调研后得出了当地经济发展的相关设想。
调研的时间越久,林辰暮的心情就越是沉重。他以前根本就想不到,东屏还会有如此贫困的地方,家家是家徒四壁,虽说还不至于像影视作品上那样一家人穿一条裤子,穿得衣服却大多打着补丁,就没见谁穿着一身整齐地衣服,仿佛已然是被外面的世界给遗忘了。这些天来,他奔波跋涉在各个村之间,也没吃上几顿好饭。村干部也尽力给他张罗了,甚至连下蛋的老母鸡都给杀了,不过林辰暮却实在是没忍心吃一口。那些垂涎欲滴的孩子们眼神里的渴求,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放下手中的笔,林辰暮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才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看看时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不知不觉间,这就已经快十一点了。
推开窗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便传了进来,紧接着便是那带着雨星的晚风扑面而来,带来一阵清爽之意。
林辰暮又将桌上的稿子拿起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在公文包里。当然,这些只是初步的一些设想,能否实施,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调研。林辰暮已经考虑好了,等有时间,他还准备从母校,还有省市请一些专家来官塘实地看看,出谋划策。官塘想要有所发展,继续依照如今的模式,肯定是行不通的。
就在这时,却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
刚开始林辰暮还没太在意,以为是雨水敲打在门上发出的,可很快他又意识到,的确是有人在敲门。
这么晚了,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是谁会来敲门呢?
林辰暮一边是大感纳闷,一边又急忙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在一个人影,浑身上下都裹在严严实实的雨衣里,雨衣上还不断向地下滴着雨水。凭借着屋内微弱的灯光,林辰暮这才看清来人的样子,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讶然道:“柳书记,你怎么来啦?”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柳光全不待林辰暮说请,就自己钻进了屋里,脱掉雨衣,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我看见你屋内的灯亮着,就知道你回来了。怎么,还没吃饭吧?我让我那婆娘给你煮了点面,你趁热吃。”
这时,林辰暮才注意到,柳光全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的饭盒,虽说普通,可他心里却突然像是被巨大的温暖给包围了一般。
小镇人们休息得早,天刚黑不久就家家关门闭户,不像是大城市里买东西方便,林辰暮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当下也不客气,谢过之后,就接了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面条很普通,没多少油水,上面还飘着葱花和几滴香油,闻起来有股清香。林辰暮长这么大,吃过无数的山珍海味,可这碗面条,却让他倍感难忘。
“出去了这些天,感觉怎么样啊?”柳光全坐在一旁,又点起他的旱烟袋,吧唧吧唧地抽了起来,一边抬起头来问道。
二十多天的奔波,林辰暮比起刚来的时候明显黑了,也瘦了,不过浑身上下却透着一种干练,这也让柳光全是刮目相看。当初,得知上头派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来和自己搭班子的时候,他很有些不满和恼怒,嘴里还曾经抱怨过:“青勾子娃娃,懂什么?乡长?我看来当老太爷还差不多。”倘若不是县里领导再三做他的工作,他早就给抵回去了。不过,林辰暮的表现,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从没有出去住旅馆,到沉下去做调研,都令柳光全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嗯,指不定这娃儿真还是个干事的人。”柳光全心头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