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阳愣住,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这样温和且友善地关心过她。她一直默默承受着冷言冷语,偶有一丝和煦她便觉得如同天大的恩赐。像这样全然的关心,她已经许久许久未曾感受过。一时间她傻傻地望着他,望进他眼里,不能言语。
他眸子的里的笑意越发的和善,极有耐心地等着她。不知过了多久,许向阳猛地会过神,瑟缩地往后挪了挪,虚张声势道:“你,我……我的家人很快就会找来……”即便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坏人,她也不敢轻信。他如果心存不轨,希望这话能让他有所顾忌。
汉子无声地笑笑,爽朗道:“那便好。”看她坐在地上,右脚似乎不便,“伤到脚了?”
许向阳急急地摇头,死死咬着唇,不肯承认。这样的情形糟糕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汉子瞧出她害怕,和声道:“姑娘莫怕,我没有恶意。今日这儿热闹,鱼龙混杂,我陪姑娘在这等会儿,你家人来了我也好安心离去。”
闻言,许向阳更加惶恐,他要是走了,她还可以慢慢离开。他若不走,要是发现根本没有人会来找她,那可怎么才好?汉子见她畏畏缩缩的模样,眉心一动,张了张口,话未出,惊觉耳后有破空之声,急忙侧身躲避。循迹望去,三丈开外的屋顶上立着一个蓝衫男子,面色冷峻,眼神凌厉,声音低沉:“离她远一点!”
汉子再回头寻那暗器,一枚袖箭破了钻块,嵌入墙壁。许向阳见着展昭,心里一松,不自觉落泪,真的是喜极而泣,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勉强挤出展昭二字,却也被满满的情绪绞得难以分辨。
展昭提了一口气,如箭离弦俯刺而来。许向阳头一回见展昭与人动武,这同往常练剑不同,浑身充满煞气,叫人胆寒。汉子急忙将许向阳往边上一推,脚下几个动作避了过去,随后解下背后的包袱抖开,一柄大刀晃着亮光被他握在厚实有力的掌中。
许向阳吓了一跳,这是要打起来了?“等等……”她小猫叫一样的声音被一阵劲风吹散,展昭已经迎着汉子而上,巨阙撞上大刀,两人就此僵持住,四目交接。展昭星眸含怒,汉子虎目含煞。
汉子怒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怎得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展昭剑眉骤松,心中微微有些松动。他听闻有个姑娘被人追赶着往这头来,急忙寻来,却见眼前的壮汉站在她身前,他唯恐他对她意图不轨,这才动了手。现在听他所言,似乎是一场误会。许向阳挣扎着站起来,“展大哥,这位,这位……”这了半天,她勉强找了个称呼,“这位壮士救了我。”
展昭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收了势,朝汉子抱拳道:“兄台,多有得罪。”汉子也是爽朗之人,并不计较,收了刀,道:“我方才路过这,见三个地痞追着这位姑娘,便跟过来瞧瞧,竟让我撞破他们为非作歹。你快瞧瞧,这位姑娘的脚似乎伤着了。”
展昭道了谢,赶忙回身查看许向阳的伤势。入眼的是她凌乱的头发,红红的眼圈,见他看来,她没能忍住,眼泪滑了下来。一滴一滴,尽管她努力忍着,擦着,躲着,却怎么也逃不过他的眼。在他眼里,她隐忍着惊恐伤痛,摇着头,哽咽道:“我,我没事。对不起,叫你们为我挂心了,我,我……”她打心底高兴他能找来,要是没有他,她真的不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头一回,她生出私心来,她想留下,留在他身边。
汉子看着,不由劝道:“姑娘,你别哭啊,快说说伤到哪了?就是疼,也得叫人知道哪疼啊!”姑娘家就是多愁善感,话没说一句就开始哭,光哭顶什么用?哪疼就要说出来,不说谁知道?他看这个年轻人挺一板一眼的,不像是懂姑娘心思的。
“伤到哪了?”展昭低低地问了一句,不论是哪个姑娘,遇到这样的事他都要关心一问,面对她,反而有些艰难了。见她哭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抿着唇,良久,忽然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又低了几分,“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是来了么?”
不论如何,眼前这个人是他妻子。哪怕他们永远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但此时此刻,他愿意,也必须给她以一个依靠。若是连他都不能给她依靠,她该如何是好?被他这么一抱,所有的委屈惊恐瞬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湿了他的衣襟。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到这个地方来?为什么要让她承受那些不该她承受的冷眼?她只是想把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还回去,为什么不能成全她
汉子叹了叹,怎么反而哭的更狠了?眼见两人都抱到一块去了,他只能侧身看向别处。不知想起什么来,嘴角勾了一抹笑,似乎极为舒心。待他回味了那些往事回头,许向阳终于是止住了泪,正低哑地跟展昭赔不是,说是把他衣衫弄脏了。
汉子咧嘴一笑,“姑娘,只要能找着你,不要说一件衣衫,就是十件也随你哭。”展昭闻言笑了笑,道:“这位大哥说的是。”再看向许向阳,“伤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