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阳略显失望,将林婆子的事娓娓道来,末了轻轻一叹,“我想着关大哥从军中回来,或许会知道。是我想得简单了,虽然都在军中,却未必在同一处。”即便在同一处,叫于华的人又何其多,怎能知晓就是林婆子的儿子?寻一个人,果然不易。
关旭是热心之人,听了前因后果,对林婆子也倍感同情,“虽说未曾听闻,不过,我在军中还有些人脉。去一封信,帮忙打听打听还是成的。”
许向阳闻言连忙替林婆子道谢,老人家如今念着盼着就是在外的儿子,不管好赖,能活着回来让她看上一眼,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关旭只说是举手之劳,不值得什么,能不能打听道消息都未可知,现在言谢过早。瞧着到了晚饭时间,留许向阳用饭,许向阳婉拒了他的好意。她无甚胃口,展昭又不在家吃饭,她也懒得弄,回去的路上买了两个包子凑合。
回到开封府,竟发现展昭回来了。他大约也是刚回来,正在堂屋喝水,喝得有些急。许向阳连忙拎了架在小炉上的热水往茶壶了添了一些,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展昭再倒了一杯水,温温的,比方才喝着舒坦,一杯温水下肚才道:“没事了便回来。”许向阳心想,出了命案还能没事提早下班?不等她问,展昭又道:“饿了,晚上吃什么?”
呃,她根本没打算做饭。“你说不回来吃饭,我就买了两个包子凑合。你先垫垫肚子,我这就去做饭。”展昭是真饿了,从早晨忙到现在,滴水未进,案子方面也毫无头绪,很是有些疲累。拿了块包子咬了一口,摇头道:“不必忙,今日出去吃。”他想着她成日困在家中,偶尔也要出去走走。上回跟着出巡,因有丁月华在,显得束手束脚,反而更拘谨。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但在外头毕竟还是要以包大人的安危为重,他不好徇私。
许向阳大感意外,那日提及丁月华惹他不高兴之后,她以为他又要恼。其实也说不上恼不恼,初回开封府,他的事务多,来去匆匆说不上几句话。紧接着她又从王嫂子那听说出了命案,这一通忙,就是不恼,他也没忙得不见人影。今日他主动提及出去吃饭,她心里高兴,笑意藏不住,轻声应着,连眼眸都放着光。
展昭见她欢喜,心里多少也泛着愉悦。与她并肩一道往外去,有心找了话题,问她宝儿的近况。他忙于公务,巡街时过关旭那至多点头寒暄,未能问及宝儿,倒是她常去给宝儿送衣衫吃食。许向阳刚从关旭那回来,说了宝儿的情况,托关旭寻人一事也一并说了。展昭闻言,道了句关大哥是个好人。
开封的街市许向阳并不陌生,但跟展昭一道出来还是头一回,大约因身边的人是他,觉得景致也大不相同起来。街上人多,她跟他挨得近,偶尔手臂相擦,痒痒麻麻的,几乎酥到心底。渐暗的天色遮掩了她的羞涩和情动,极力克制着心跳,嘴角压不住笑意,贪恋着这一刻的亲近。
经过锦绣坊,恰巧遇见瑶掌柜送老客户出门,她眼尖,瞧见许向阳,热情道:“许姑娘,有一阵子不见了。”确实是有一阵子了,许向阳对瑶掌柜很是感激,最困难的时候是她帮了她,笑了笑,“瑶掌柜,许久不见了,生意可好?”
瑶掌柜是个商人,许向阳的手艺不错,尤其是她做的包,颇受欢迎。有利可图,自然乐意同她多寒暄几句,“许姑娘,你得空了再做几个提包,许多客人都念叨着好看呢。”虽说她也叫人仿着做了几个,但是,能买这些的都不差那点钱,同别人一样,心里总是不舒坦。所以,还是要许向阳做新的才好。
许向阳欢喜,她还是缺银子,提包能创收自然好。辞了瑶掌柜,听展昭道:“接些绣活打发时间就好,莫要累着,伤眼。”
“嗯,我知道。”许向阳看看他,他态度的转变她能感觉到,他愿意改变,她也愿意敞开心扉,同他说些话,“瑶掌柜人好,帮了我许多忙。”
展昭知道她指的是初时手头拮据,心中有些愧疚。过了这么久,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几成,他娶她虽出于无奈,却并不存在刻意报复的念头。情难由己,当时那般境况,他实在难以平常心对待。如今回首,不禁有些感叹。虽说她忘了前事,性情大变,不足以将从前的错一笔勾销,但,难道连改过的机会都不给吗?未免不近人情。
她现在这般,很好。
带着几分歉意道:“是我疏漏,往后不管有什么难处,你都可同我说。”
“展大人,千万别这么说,你不曾亏待我。”遇到那样的事,任谁都要生气,他虽恼火,却并未难她,已属难得。这个话题不好深谈,那些过往终究不堪,提了叫两人都尴尬。
许向阳向来会替人着想,就是有人请吃饭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多破费,此刻亦然,深怕展昭带她去大酒楼吃饭。要她说,一顿饭,实在不必去大酒楼。好在展昭只是去了一家常去的饭馆,点了三四个菜,并不铺张浪费。
他们临窗而坐,外头车马行人好不热闹,她忽然生出一种约会的感觉来。展昭可没有她那般惬意的心情,心思还在案子上打转,把玩着茶盏不知想些什么。
“展大人真有闲情逸致,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跟姑娘家一道吃饭。”
嘲讽的言语扯回两人的思绪,循声看去,竟是白玉堂和丁月华。出言讽刺的是白玉堂,阔别几个月,他还是这样阴阳怪气。许向阳顿时又紧张起来,觉得真是无妄之灾,出来吃个饭罢了,被他说得好似伤天害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