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甲胄鲜亮,军容整齐,神色肃穆;骑兵人如虎,马如龙,个个神色剽悍。更加恐怖的,是这支军队很沉默。步兵个个抿着嘴,但脚步整齐踏地,发出有节奏的声音。骑兵虽然不能做到步履完全一致,但是马都带了嚼子,人都高举马刀。马刀并不鲜亮,但刀锋处得缺口却远比寒光更加有威慑力。
当他们经过绛玉面前时,齐刷刷的看向绛玉方向,高呼“大秦铁军,战无不胜!”随后每营依次高喊,叠传不决,声音由近而远,威风赫赫。绛玉的随从们不由脸色皆变。
吕光很满意,简直太满意了。段业还真有点道行。阅兵他不是没见过,长安城的阅兵是王弟符融亲自指挥,论士卒精锐,甚于他,论武器装备,甚于他,可是那支军队无非是御前表演,身着鲜甲,虽然好看,但是行家知道,那些让城中百姓看来觉得天威难当,与有荣焉,可真打仗却不能靠花架子。
可段业这小子只是简单几个提议,却让这支百战精锐不用杀人,也能把杀气展现的淋漓尽致。“只需要步伐整齐一点,踩着步点走,很容易就能营造出气氛来。”都是行伍出身,稍微点拨一下,其中奥妙自然就知晓。于是简单训练一下,就拿出了今天的效果来。谁又能知晓,简单的阅兵方阵,口号脚点,其中又蕴藏着如此大的学问呢?
沮渠男成,杜进,彭晃,姜飞等人都是武人,先前段业说的神乎其神,他们只是摇头。可如今一看整体效果,不由得不服气。号子声至高潮处,杜进等人也随之高呼,神情激动,颇为自豪。
唯有秃发傉檀,虽然也神色激动,但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却发现,他的眼中,一片冰雪。
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啊。
兵阵已过,绛玉色稍霁,吕光笑道:“以此雄壮威武之军,欲廓清四海,绛玉姑娘以为何如?”
绛玉也不甘示弱,道:“军之魂在仁义,仁者方能无敌,国之道在忠义,忠义方能齐心。山河之固不能永保,国之永固,在德不在险。”
吕光笑笑,只是不答,而秃发傉檀却道:“臣闻龟兹王帛纯即位十余年来,内未修稼穑,外未结善缘,税赋重而黎民苦,黩刀兵而邻国恨,龟兹城大家豪族者十破其四五,如此修德,真人主所为呼?”
绛玉一时语塞,人家说的却都是实话,此人绛玉如何不认得,便是河西声名赫赫的鲜卑秃发部三公子秃发傉檀。可自己身为使者,却也不能弱了龟兹威名,便道:“虽然这样,龟兹城内外有分,国若安则辩是非,然国若危,龟兹人没有放不下的仇怨,没有忍不住的冤屈,龟兹人居住于此已有千年,龟兹人愿意用血和刀来保卫龟兹城。”
一番话掷地有声,纵然是吕光也不由叫一声好!可惜,政治永远是实力的游戏,外交永远是操作层面的事。国与国间,只有实力。
正在此时,远处冒起一股黑烟,正是先前约好的信号。吕光便道:“近日我幕府参军段业,新得一利器,以做攻城之用,有此利器,无论天下名城大邑,旦日可破,绛玉姑娘可愿一观?”
攻城?绛玉顿时有些紧张。可是先去看看也好。至于旦日可破坚城,这种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事情,绛玉却是不信的。古之人言语多有夸大,数万之众也敢言十万大军,这等事情自然见怪不怪。
因此说道:“绛玉愿再睹天兵神威!”
众人便直往石海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