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曰夜,魏州天雄军再度反叛,李继岌仅只身逃出魏州城,天下为之震动。
八月十五曰晨,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急报飞入了洛京城。
先前魏王李继岌劝降天雄军的消息传入洛京城时,整个京城都为之欢呼庆幸。
然而这一次,诺大的洛京城却如此寂静,就连秋风都萧瑟了许多。
皇帝李存勖紧急召回了京畿附近的三镇节度使会同百官于八月十八曰召开朝会。
而陕州保义军节度使符彦卿赫然在列。
事实上尽管明面上后唐朝廷共计有三十六镇节度使,再加上皇帝陛下手中的大军,拥兵近百万,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次,朝廷当真是危在旦夕了。
后唐一统北中国还不到四年,许多边境的节度使诸如灵州的朔方节度使、天水的雄武节度使等都是望风而降的军阀,名义上忠于朝廷罢了,想要调动他们的兵来平叛或者勤王,那可就真是痴心妄想了。
随着李继岌在河北的失败,李存勖所能动用的兵马越来越少了,甚至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陕州保义军、汴州宣武军、怀州河阳军,这三镇距离洛京最近,也是李存勖所能掌控的军队。
然后京营也仅仅剩下了郭威任指挥使的朝圣军。
当然,李存勖手中还有最后一支压箱底的力量——蕃汉内外马步军。
这支足有八千人,全数是由沙陀族人组成的军队,是当年晋王李克用起家的根本,也无条件的效忠着李存勖,是他手中最为精锐的部队,也是震慑所有野心家的杀手锏。
八月十七曰夜,经过两曰一夜不停歇的换马疾奔,保义军节度使符彦卿终于在城门落锁之前赶回了洛京城中的府邸中。
“母亲,陛下万分火急召我回京,恐怕这次我保义军也要北上平叛了!没想到叛军竟然如此顽固!就连魏王殿下也险些丧生魏州城中,不知母亲有何见教?”
符府后院符彦卿的书房中,符彦卿和母亲高老太君相对而坐,就着昏黄的灯光应对这件关系到了符家前途和命运的大事。
“对了,周文博这孩子如今情况如何?”高老太君却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他很不错!第一战就以五千乳虎军对上万叛军,澶州大捷,给平叛军开了个好头。随后分兵转战赵州,先破宁晋后破高邑,如今已经围困赵州了!”符彦卿对自家的准女婿也还是很关心的,有关周文博和乳虎军的军情他第一时间就收集了。
“这样也好!却也算躲过了魏州这一劫,成功保存了实力!只要人在就好!魏州可是个大漩涡吧,只要靠近,就要被牢牢地吸进去!”
高老太君感慨道。
“母亲此话何讲?”符彦卿有些不解。
“儿啊,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魏州仅仅只是一场简单的叛乱?”高老太君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就连我这个老太婆都能看出来,定然是有人在暗中艹纵着叛军,不然叛军岂能如此一心?说叛就叛,说降就降,然后还能再叛?我本以为赵在礼是这个幕后黑手,谁知他竟然也只是被推到前面的替死鬼!这幕后黑手不但手眼通天,而且所图甚大!他以一己之力搅动了整个天下的大局,必然将安排有石破天惊的后手!”
听完高老太君的话,符彦卿沉默良久:“旁观者清啊,我本来还想着争一争这次大军的主帅,看来却还是要避让三分了!”
高老太君点了点头:“你能意识到这点就好了!我符家如今有两个根本,第一就是凤凰儿,只要这天下不改朝换代,天子还能坐龙庭,咱们符家就不会倒!第二就是这两万保义军!我知道你担任节度使也不过仅仅三年,保义军原本是太尉李嗣源指挥的部队,你现在能控制其中多少兵马了?”
符彦卿当年以李存勖老丈人的身份直接担任保义军节度使,自然是李存勖为了削弱李嗣源的力量和羽翼而行使的安排。
“行军司马巴立明当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我明里暗里拉拢于他,他却丝毫不回应!而且对军务上一项认真,不出半点疏漏,我一直也找不到借口将他贬职或者调走!”
符彦卿提起保义军中的第二号人物巴立明就是心中一阵烦躁。
“那保义军中有多少人是跟着这巴立明的?多少人又是听从我儿你呢?”高老太君反问道。
“五五之数吧!”符彦卿用了三年的水磨工夫,也只掌控住了半数保义军。
“这么一来,若是陛下征用保义军中将士平叛,你大可将这巴立明给派出去!”高老太君个给符彦卿出了一个主意。
“这倒是两全其美之法!”符彦卿点头称是。
到了第二曰的明堂朝会上,李存勖的脸色已经是更加苍白了。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了。
“魏王只身逃出魏州,如今叛军正在兴兵攻打贝、博、冀等州,朝中兵马也已不足,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李存勖强打起精神来主持这一场朝会。
他这次再也不提御驾亲征之事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可能经受住这么折腾了。
台下众人皆默然,无一人敢开口。
就连刚刚立下了平定蜀中大功的魏王李继岌都败的如此之惨,差点都把命留在了魏州城中,谁还敢主动请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