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不是原来的钱珠儿,现在以她的身份成为钱家一份子,帮着原主照顾家人还好……这要真是还跟人家的青梅竹马在一起,却是怎么想怎么别扭。
再说她也不想一辈子都弄不清自己丈夫喜欢的哪个钱珠儿。
因此邱芮说这样的话,她也只是略作羞涩地笑了笑,并不接话。
一盆衣服也没洗多久,钱宝儿已经挑了三四趟,到了最后一次挑水的时候。
邱芮自始至终没有套到钱珠儿的话,不免有些失望。
他们这儿的人成家都早,大部分都是十四岁就成家了。又不是城里的金贵人家,还有相看的时候。
钱家大姑娘长得好是四里八乡都有名的,从前过问的人少,是因为她身子不好,一看就知道是个病弱的。乡下人家,媳妇娶回去是要做活的,鲜少有愿意娶个病美人。
可就那时候,他弟弟就已经喜欢上了。
现在人家身子好了,也同弟弟不亲近了。
邱芮真是悔青了肠子,早知道早早地就该把这门婚事订下。但转念一想,一年多之前钱珠儿还病得下不了床,差点给没了,谁敢订这样的姑娘呀。
钱宝儿挑水回去的时候心情很好,还轻快地哼歌了。
她这有事都写在脸上的样子,钱珠儿真是想不发现都难。
“这么高兴,发生什么了?”
“嘿嘿,刚才遇到了秀秀,她夸我绢花好看呢。比她的还好看,我还跟她说我有好几条发绳,她可羡慕了,说下次让我扎在头上让她看呢。”
钱珠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看她一双细长的眼睛笑成了两个弯月牙,心情不由地也变好了,跟着她一起笑了出来。
然而这好心情也没有持续很久。
她们刚到家门口,钱小富就从里头走了出来,一脸‘仿佛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的表情说:“后娘又带着柳栀回王家村了,这回更加了不得,还收拾了包袱呢。”
钱珠儿放下水盆,先敲了他一个爆栗,“你做什么鬼样子?!”
钱小富这才收起那副表情,跟着她大姐往东屋走去。其实他也从外头回来没多久,刚走到篱笆外就听到了争吵声,他站了好一会儿没进家门。过了一会儿王氏母女俩就背着包袱出来了,当时他不远不近地瞄了一眼,看她好像还哭了呢。
后来他也没敢去东屋看他爹,就在院子里等她大姐回来了。
钱珠儿进东屋里一看,屋里一片狼藉,炕上的被子枕头都摔到了地上,茶壶茶碗也都摔了一地,箱笼更是整个被扣到了地上,钱老爹正弯着腰收拾东西。
“爹,你别动。”钱珠儿先把钱老爹按回炕上,然后转头对还愣在原地的弟弟妹妹说:“还傻站着干嘛?宝儿去拿笤帚和簸箕,小富去堂屋给爹倒碗水喝。一个两个都给我看着脚下,别被碎瓷片扎了脚。”
她发了话,被眼前景象惊呆的钱宝儿和钱小富这才有了主心骨,各自忙活起来。
钱老爹看着收拾屋子的子女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
钱珠儿也没追问缘由,姐弟三人很快就把屋子收拾妥当了。
钱老爹靠着炕桌,一生又一生地叹息。
钱珠儿让他先休息,午饭的时候再喊他,转头就把钱宝儿和钱小富带出去了。
出了东屋,钱珠儿的脸也挂下来了。
当初王氏进门,那媒婆一看便是收了王氏的钱,对钱老爹又哄又骗,说是将王氏说成了南丁格尔也不为过。
可王氏进门后对她照顾的怎么样,她自己心里很清楚。
那些冷掉的汤药,浑身出汗后没有及时换洗而造成的寒战,睡梦中呼吸不畅而带来的憋闷感……
都当她那时已经病的糊涂了呢,谁知道那才是她真正苏醒的时候。
王氏那根本是把她当成一个死人在照顾!
钱珠儿也不是真的心宽到可以以德报怨,只是看着钱老爹的面子,暂时先把这些事给‘忘了’。
如是如今,王氏三番两次地和钱老爹闹,跟一个常年累月生着病的人置气,钱珠儿就真的觉得这王氏还是不要在钱家待的好。
这家没了王氏,便由她来治理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看到姐姐忽然黑下来的脸,钱宝儿和钱小富都没有说话。
钱小富脚下一拐,拐去外头的鸡窝里掏鸡蛋了。
钱珠儿一言不发地进了厨房。钱宝儿亦步亦趋地跟上,然后就缩到灶膛旁边的小凳子上。
钱珠儿在灶台边站了一会儿,脑子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去请族里的长辈出面说道。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锅都被钱宝儿烧热了,不禁又有些好笑,“没看我想事儿呢,锅都冒气儿了。”
钱宝儿探出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姐姐的脸色,发现没那么吓人了,这才敢说话了,“那我灭掉一点。”
钱珠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转头就去洗菜了。
他们这儿都不多,就是白菜多。
钱珠儿一眨眼就炒好了一个白菜,用了早上剩下的那点稀汤吊了吊,还算有几分滋味。
钱宝儿憋了半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钱珠儿看到了,问起来,她才低着头、用蚊子哼哼的声音问:“那那个‘回锅肉’还做不做了呀?”
钱珠儿差点笑出了声,恨不得上去照着妹妹的肉脸亲上一口,“做做做,谁说不做了。天大地大,吃饭做大。”
说着就去切肉了。
回锅肉是道考研刀工的菜,也是钱珠儿的拿手菜之一。
上辈子她跟着志愿者团体到处跑,真正学到的,除了超级强大的适应力外,就属一手厨艺了。
这道菜里的肉片要切的非常薄,且必须半肥半瘦,切好后下锅迅速翻炒,将肉油全部炒出,炒至肉片焦黄,微微卷曲,再下配料,最后一点作料也不用放,只放豆瓣酱调味即可。
钱珠儿让妹妹拱大了火,一道小炒做得飞快。
钱宝儿的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菜还没出锅,就迫不及待地扒着灶台巴巴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