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地上多了个太阳!”
“着火了!着火了!”
……
这群小子半大不小,精力旺盛的很,平日里在村里村外跑来跑去,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初生牛犊不怕虎,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现在却个个慌张,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让村里大人摸不到头脑。
很快,小子们的家人就出面,或是训斥,或是询问。
没过多久,到周围探查的人回来,个个面色惨白,带回来的消息,让人村人心头大惊。
“村外几亩地全都枯死了,还有烧焦痕迹,连村头的小溪,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干涸断流了!”
“什么?”
听到这些消息,村里人登时坐不住,纷纷涌出村子,到了小子们所说的那片地方,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狼藉,仿佛旱年光景。
但怪就怪在,这片旱地,只局限在一片区域,在这片区域内,庄稼旱死,地面龟裂,小溪断流,甚至伸手摸在地上,都能感到一阵滚烫。
“地!我的地!”
立刻就有人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随后传出阵阵抽泣声,却是几个庄稼汉子嚎啕大哭,又有几名妇人抬袖抹泪。
他们是在这片地上耕种的农人,田地并非他们所有,而是镇中、城中员外们的良田,这些庄稼汉只是租来耕种,每年要上缴地租,本就很难留下余粮,艰难度日。
眼下农田全毁,且不说那些员外的怒火如何,单是颗粒无收,却一样要上缴地租,以几人的家底,唯有破家。
大瑞立国后,实施的是“不立田制”、“不抑兼并”之策,允许土地自由买卖,几十年下来,这样的政策造成的结果,就是地主阶层的迅速壮大,尤其是掌握权力的官僚地主,更能采用各种手段兼并土地。
其间,朝廷也曾颁布几次“限田令”,但只是见效一时,难以持久,最后都成一纸空文,今年便有官员赵轨言道:“法禁虽严,而其势无由以止绝”。
况且,大瑞依托于土地,更有诸多税赋,主要可归为五种,为公田之赋、民田之赋、城郭之赋、丁口之赋、杂变之赋,每一种中亦有细分,农器、耕牛等亦要纳税,农人负担实为不小,此为日后之重,且提不表。
却说几家人见地枯黄,知是大祸临头,嚎叫哭泣,乱成一团。
其他人见了,难免生出恻隐之心,只是众人多为小农、佃农,只是叹气,爱莫能助。
村中长者也是摇头叹息,同样无计可施,而且发生了这样离奇的事情,几户人家的遭遇反倒是次要的,当务之急甚至不是搞清事情缘由,而是防止影响扩大。
长者环首四顾,缓缓说道:“兴许是几户人家惹恼了土地公,才有这等灾祸,速速备上祭品,择日祭祀。”
这般事情,离奇难测,在众人看来,只能是神灵神通,心里立刻生出敬畏,不敢再多说什么,就连几个哭泣的庄稼汉、妇人,声音都陡然降低。
由此可见,神灵在百姓心中,实有着难以言表的威严。
“阿七,赶紧去镇里、城里,通知几位员外老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过去,这地毕竟是人家的……”
这位长者素有威信,勉强定下心神,倒也算应对得当。
听了他的一连串纷纷,很快就有两三人依言而行,飞奔离去。
“唉,要是几位员外还要追究,不知会有什么祸事。”布置完毕,长者看了那几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一眼,摇了摇头,连连叹息。
破家年年见,但这般飞来横祸,却是让人难以释怀。
一时间,悲伤、压抑的气氛笼罩众人。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这种众人皆悲的时刻,笑声显得格外刺耳,当下有人循声看去,待看清发出笑声的是一名衣衫褴褛的邋遢道人后,立刻怒目而视。
“你这道士好没良心,见了天灾,却幸灾乐祸!”
没想到邋遢道人却是摇摇头,伸手在怀里一撮、一挠,笑道:“毕竟肉眼凡胎,分不清天灾人祸,可惜啊可惜,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说着说着,道人晃晃悠悠的站起,在众人愤怒、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朝那片干涸之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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