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北宫罗汉、纳兰元蝶那两边相比,孙武应敌的手法简单得多,就只是单纯的河洛太极劲。
太极劲虽然讲究借力打力,以柔克刚,但其实对本身修为的要求非常高,只有当本身内力修为深厚,能够承受得住敌人力量,稳守不动,才能将敌人力量借劲、化劲,反弹回去,换作是普通的河洛弟子在此,面对魔狼的迅猛与千斤大力,别说化去魔狼的力量,第一时间就被魔狼打成碎烂血肉。
也就只有孙武,凭着多年累积的深厚内功修为,才能这么快就把河洛武技学习上手,在他而言,自己不是从头学起,只不过是学习一些运用力量的法门,一理通、百理通,学得再快也没有,而学成之后的效果也非常显著,当魔狼群有如'潮'水涌来,孙武的存在就像是一座巨岩,在'潮'水狂猛拍击中屹立不摇,任那浪'潮'怎样拍来,都在碰到岩石后破碎分开,成了细碎的雪白浪花。
转眼之间,十多头魔狼都在撞着孙武的瞬间,莫名其妙地被甩飞上天,全都摔下城头去。孙武这样的战法,异常省力,连续打倒十多头魔狼,却没花多少力气,看似轻松,心里却在叫苦。
“我又不是来这里表演一骑当千、万夫莫敌的,就算在这里打得再帅,也无助于大局啊,更何况,我到底只有一个人,撑到最后还是会不支的……”
孙武着实烦恼,但若说要有什么办法来让局面好转,脑里想得出的唯一办法,就是使用神掌。
“魔狼攻得太急了,使用神掌必须有时间凝气发劲,现在哪有这种空?就算能争取到空档,神掌一发,不分敌我,附近范围内还有龟兹的士兵在混战,神掌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出去,岂不是连他们也给击毙了?”
心里正为难,后头传来了拓拔小月的催促,“你傻在这里做什么啊?不是你挡住前头的魔狼就平安了,还有家伙从后头来呢,我快撑不住了,你不能想点办法吗?”
魔狼原本是由北面进攻,但此时东面、西面的城头也告沦陷,孙武把前方袭来的魔狼全都扔飞出去,但仍有魔狼由后方袭来,全靠拓拔小月独力应付,她没有祭刀在手,所持用的只是一柄光剑,削铁如泥,在魔狼的攻击下苦苦支撑。
要不是有孙武挡住前方、两侧的压力,拓拔小月早就成了魔狼口中的碎肉,这点她心知肚明,也对身后这少年的武功既惊且佩服,然而,他抛甩阿默兹狼如同儿戏,挥洒自如,这等风光,却一直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往前推进,像只呆头笨鹅似的,这令拓拔小月感到气结。
尽管拓拔小月有生气的理由,可是孙武也觉得很无辜,自己又何尝愿意呆站在这里?如果可以简单想出办法,自己早就想出来了,哪用得着愣在这里罚站?
拓拔小月这样要求自己,实在是无奈。
“不过,一直站在这里接招也不是办法,我又不是来这里当沙包修练的,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挨揍换贴纸了……好!试试看往前进。”
孙武转念一想,试着主动出击,基本的战术构想也简单,就是迎向魔狼,见招拆招,照样把攻来的魔狼全甩出去就成了。想法简单,付诸行动后,才发现和想像得不太一样,在之前站立静止不动的情形下,自己可以像岩石破浪,轻易把魔狼的巨体抛飞出去,那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把牠们猛扑过来的力量,转个方向,自己再出力帮上一把,下一秒牠们就是空中飞狼了。
但是当自己迈步移动,本来牢牢扎根地上的重心,就有了随步伐而切换的问题,若单纯用金钟罩来硬挡魔狼,那就影响不大,自己早已练得太熟,可是倘使使用太极劲要将魔狼打出,就没法把握得那么好,挪步之间破绽毕现,有几次还差点被冲来的魔狼给撞退,险象环生。
“奇怪,怎会如此?我什么地方出错了?”
孙武想不出理由,只是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武功原本偏刚猛一路,而正式使用河洛武技的时间太短,很多精微细致之处把握不到,当真正面临考验时,就会出现如此刻一般的问题。
“你……你为什么不……”
拓拔小月也察觉到孙武的问题,想出声提醒他,直接用如来神掌、天子龙拳之类的绝世武功开路,会比现在更有效,但话到嘴边,登时明白孙武的顾忌,城头上还有许多拼死抵抗的龟兹士兵,虽说照这样下去,一刻钟内他们大概都要完蛋,不过若孙武以如来神掌轰出,他们肯定是立刻死光,说不定再倒霉一点,连北宫罗汉、纳兰元蝶都给波及,那就真的很搞笑了。
“你不是练了很多种武功吗?就不能换点别的用?更适当一点的……”
少女声嘶力竭地叫喊,在周围魔狼的咆哮声中,显得异常微弱,如果不是因为两人背靠着背,孙武恐怕还听不见。
“适当的?还有什么更适当的?凤凰七绝?易筋经、洗髓经?还是卯起来用白虎拳道,以势凌人?说不定装狮子大吼一声,吓吓魔狼,能把牠们给吓跑也不一定?”
拓拔小月希望能点醒孙武,无奈他本来就不擅长思考,听了拓拔小月的话,脑里更是混'乱',差点就被魔狼群给扑倒在地。
“你……你振作一点啊,你和这些野兽不一样的,人类懂得用工具啊,你空手不行,难道拿武器也不行吗?你杂七杂八的武功练那么多,不会连兵器都不懂得使吧?”
面对这个质疑,孙武只有苦笑的份。在梁山泊的时候,自己之所以特别修练金钟罩,就是为了抵抗姊姊和小殇的凌虐,说得明白一点,一个几乎都只是在挨揍的人,哪有可能去学舞刀弄剑的技巧?
“喂!你……”
拓拔小月看孙武没有反应,心中焦急,叫了一声,哪知道她连续分心说话,手上应付不过来,周围魔狼在这时密集扑击,压力奇大,她挡了几剑,承受不住那股巨力,手腕剧痛,光剑登时脱手飞出。
“啊!”
少女的惶恐惊呼,传至孙武耳里,他心中一动,转头同时,眼角余光恰好瞥到那柄自拓拔小月手中飞出,由空中坠下,正逐渐变得黯淡的光剑。
孙武以前不曾习剑……至少没有正式学过,被剑追着砍的经验倒是很多,只不过以前被人拿剑追砍的时候,从来没什么感觉,此刻看着那柄光剑在空中翻动,孙武心中蓦地一动,好像脑海里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
那不是一种单纯的感觉,刹那间,孙武的脑海中满是剑光刃影,仿佛正有人使着长剑,在眼前划出一道道妙到巅峰,暗合天地至理的轨迹。随着剑影光痕,孙武不但周身热血贲张,脑中记忆还像是书本翻页,快速回溯,回到了当初在慈航静殿,开启西门朱玉地下宝藏,手掌接触到宝藏存放处那座石台的感觉。
……有某种东西,某些画面,从石台之中传透过来。
一直到现在,孙武都不晓得那些东西是什么,只是那些东西偶尔会化成影像,在脑中快速闪过,却又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直至此刻,一直以来糢糊不清的画面,变成了清晰的剑影光痕,他才骤然明白,那就是所谓的剑意。
剑意,是剑式的灵魂,意在剑先,透过剑意传达的剑式,不但可以传授剑式最深奥的精义,如果在修习者层次相差太大的情形下,甚至可能化成魔咒,'操'控人的意志。
孙武不了解这些,但是当体内热血猛然冲向脑部,脑中的剑影挥舞成一团强光时,他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接住那柄掉落中的光剑。
在这个时间点上,发生了很多事,拓拔小月光剑脱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变招,便给旁边的魔狼一下扑倒,大口利齿猛噬向少女雪白的颈项,而孙武突然伸手接剑,胸口破绽大'露',左侧、前方分别有魔狼袭击,狼爪抓着他的胸口,左侧一头魔狼大口咬在他的肩头。
耀眼金芒骤起,魔狼的一爪、一噬,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钢铁都会被扯裂,但碰上金钟罩第七关以上的防御,一时间也无计可施,反而被震弹出的金钟劲弄得牙根出血、利爪弯曲。
如果只是金钟劲与魔狼的爪牙相抗,两边还会相互对峙一阵,可是一股沛然大力却在此时爆发,以少年的身躯为中心,咬着他左肩的狼头炸成粉碎,撕抓他胸口的狼爪齐腕炸断,爆炸力更形成冲击波,朝四面八方散去,方圆五米之内俱受波及,朝这扑击的魔狼倒成了一片,就连扑压在拓拔小月身上的那头魔狼,都被冲击波掀翻滚倒,拓拔小月因为是躺平在地上,反倒不受影响,只是对这剧变大感意外。
最初,拓拔小月以为,这股大力是某一式猛招所发,但跟着发生的事,让她明白,这只不过是一式猛招的前兆,真正的威力此时才要爆发。
……混'乱'的城头上,响起了一声清亮的'吟'啸,是光剑密集斩裂大气的破风声,听起来却仿似龙'吟',紧接着,“龙”在城头上现身了!
以龙作为武学形象的技巧不少,大武龙族的天子龙拳,是其中公认的佼佼者,皇者天威,世间万物莫可匹敌,但此刻出现在龟兹城头的,却是一头绝不逊于天子真皇的魔龙!
璀璨的黄金光芒,内中隐隐透着如血红光,在高速旋转中化为龙形,成为一条黄金赤龙,先在原地高速盘绕两圈,跟着便笔直冲出。
黄金赤龙所过之处,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无论是铜墙石壁、重装机械,还是魔狼钢躯,凡是被金芒所沾着的物体,都被一股大力给卷扯进去,绞成碎烂,尤其是魔狼,就像被这条杀'性'极大的魔龙给吞噬,一一被扯卷入内,在惨嚎声中,给绞烂成无数拇指大小的血肉碎块,喷洒向四面八方,令空中下起血雨,魔龙沐浴在血'色'雨雾之中。
短短十数秒之内,赤血魔龙肆虐龟兹城头,宰杀魔狼超过四十头,在城头上染出一条近百米的血路,到处都喷溅着骨、肉、血的小碎方块,惨不忍睹,杀'性'之烈,世所罕有。
可是在这一条杀戮血途上,却有一件异事,当魔龙肆虐纵横,吞噬魔狼,每次快要碰到重伤的龟兹士兵时,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顺利转向,没有伤及无辜,这条令人怵目惊心的血路之上,未有人命牺牲,看在慢慢爬起的拓拔小月眼里,则是满满的惊奇。
刚才被魔狼扑倒,差一点就要被咬断喉咙的拓拔小月,其实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因为那头一度危及她'性'命的魔狼,先是被冲击波掀翻倒地,跟着就被剑气魔龙千削万剐,粉身碎骨,血雨洒了一地。
莫名其妙地脱险,又给当头洒来的血雨弄了一身腥,拓拔小月整个处于惊愕状态,反应不过来,然而,看着眼前这条血路,还有那条杀'性'奇重的赤血魔龙,她确实想起了一些事,一式曾震动域外的剑招。
“……是……惊情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