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和蔼可亲地拽着伯邑考的胳膊,将他扯了起来。一旁闻太师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
帝辛来到最后的宝物面前。他看着那只老老实实坐在笼子里的白面猿猴,道:“能歌善舞的猴子?”
“是。”伯邑考正要再介绍一遍,帝辛挥手打断。
“寡人欣赏歌舞,难道还让一只猴子做主?”帝辛道,“它可能跟着乐声伴奏起舞?”
“……自然可以。”伯邑考答道。
“好,飞虎,可还记得当年征讨东夷,军中兵将叩剑长歌的情景?”帝辛转身看向黄飞虎,问道。
“记得。”黄飞虎答道。
帝辛解下随身佩剑,递给黄飞虎,道:“寡人的剑借你,你替寡人考验这西岐的宝物吧。”
“臣领旨。”黄飞虎道。这年头,唱歌跳舞不是卑下之人才做的营生,许多贵族都精于此道,许多时候,宴饮待客,还以此为戏。大王的随身宝剑都借出来了,这不是侮辱,是荣耀。
伯邑考打开笼子,放出白面猿猴,将檀板给它。旁人纷纷后退,给这畜生留出跳舞的地方。
而后,黄飞虎唱起了激昂的战歌,带着武将特有的肃杀。
可怜那白面猿猴本只是山中修行的灵物,哪经历过战场的惨烈,怎能受得住黄飞虎的歌中的煞气?这倒霉的猴子扔了檀板,逃回笼子,惊慌失措的上蹿下跳。
黄飞虎粗狂的歌声结束,将宝剑奉还。早有人将笼门关闭,以防这受了惊的猴子跑出来,冲撞了贵人。
帝辛看向伯邑考,道:“能歌善舞的猴子?”
伯邑考脸色灰白,跪在地上,什么解释都说不出来。
“起来起来,怎么又跪下了。畜生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帝辛安慰道。他转身回到御座之上,道:“听闻西岐世子擅琴,伯邑考,你可愿为寡人弹奏一曲?”
“臣愿意。”伯邑考应道。
为帝辛暂时远离伯邑考松了口气,闻仲还是觉得不安心。他皱眉盯着伯邑考——姬昌那张老脸,也没什么好看的,怎么生了个如此俊俏的儿子?
宫人奉上瑶琴,伯邑考席地而坐,初时还有些紧张,渐渐的放开了,琴声越来越悠远旷达,动人心弦。
一曲终了,帝辛抚掌赞道:“伯邑考果然名不虚传,比你那些个宝物好多了。”
“谢大王称赞。”虽然这话听着不太对,伯邑考还是只能低头谢恩。
闻仲则皱紧了眉头,他有预感,接下来,要麻烦了。
“如此琴技,埋没了着实可惜。伯邑考,你可愿随侍寡人身侧?”帝辛问道。姬昌那么多儿子,人质什么的,永远不嫌多。
“……谢大王赏识。”伯邑考应道。他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发展的。
闻仲的脸一下子青了——姬昌,你到底是献宝还是献儿子?!
退朝的时候,闻仲意味深长的看了妲己一眼,那一眼,饱含着对伯邑考满满的恶意。
——太师,大王早已弃疗,你别再迁怒无辜的受害者了。
伯邑考在朝歌的生活,略纠结。帝辛对他似乎十分宠信,经常将他带在身侧,若有闲暇,便让他抚琴奏乐。帝辛还曾带他去姬昌的囚居之所,令他们父子一叙思念之情。然而,无论伯邑考如何明示暗示,帝辛绝口不提释放姬昌一事。
如果说伯邑考在帝辛这里得到善意居多的话,在别处得到的,更多是恶意。
有帝辛的地方就有妲己,没有帝辛的地方,也会有妲己。伯邑考与这位苏妃娘娘幼时有几分交情,印象不多,依稀记得是个有些顽皮的小姑娘。七八岁的孩子,有几个不是又熊又皮的?伯邑考确信,自己从没得罪过这位宠冠后宫的苏妃娘娘。可是,帝辛在时,言语上的挑衅、挤兑就不说了,北地里栽脏陷害已经不知多少次,而且,伯邑考觉得,自打得了大王赏识,他三天两头的坏肚子、起疹子,都和这位娘娘脱不开关系。
——说好的温柔善良呢?说好的宠冠后宫也不对情敌出手呢?
——不对,臣不是娘娘的情敌。
——娘娘,您这般折腾臣是为了什么哎?
妲己的不怀好意让伯邑考满心委屈无处诉,接下来的经历令这个可怜的青年觉得,他被整个世界背叛了。
伯邑考一直知道,苏妃娘娘不喜欢他。有一天,他发现,这位娘娘对他的恨已经到了不惜同归于尽的地步。她竟说他伯邑考非礼了她!注意:是成功非礼了她,不是非礼未遂。至于这个非礼的程度,瞧着妲己泪眼婆娑,恨不得一死了之的模样,就请大王自行脑补吧。
伯邑考觉得十分荒谬——他伯邑考何德何能,竟让当朝宠妃恨他若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