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铭轻笑:“光明正大的交往,能有什么风波。”
“交往”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还真是让人难以适应。
隋心抬手去贴脸,想用手上的凉意帮脸蛋降温。
可是钟铭却突兀的问:“原来我这么带不出门?”
“不,不是。”隋心连忙摆手要解释,一抬头却见他笑意浅浅的望着自己,一下子就撞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觉得心口跳的异常的快。
“我只是不太习惯。”
话音落地,只觉得钟铭手臂一松,肩膀上的暖意霎时撤离。
可是隋心还来不及反应,冰冷的手就被一股温暖牢牢包裹住,怔怔的抬头时,手也被他抬高触到那薄薄的唇。
“手怎么这么凉?”
钟铭呼出两口气,指尖就像是快要被融化一样,她立刻窘迫起来,要抽回手:“你别这样,我还不太适应……”
修长的眸子打量着她:“适应什么。”
隋心纠结的搜索着恰当的形容词:“就是这样突然拉近距离,好难适应……”
钟铭的口吻里充满遗憾,眼里却笑意融融:“原来是这样。那要更努力才行,否则你这么迟钝,只会拖慢我的步子。”
拖慢……
怎么别人谈恋爱是细水长流,他们就像是排兵布阵一样,还有计划排表……
隋心眨了眨眼,脸上烧红,嘴上却开始装傻:“是啊,我就是迟钝,特别迟钝,所以你要多迁就我一下,等我缓过来再……还有,我腿太短了,走路没你那么快,你的一步就是我的两步,我追得很辛苦。”
钟铭凝视着她,末了缓缓笑了:“很辛苦,有多辛苦。”
“总之,你要是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就不追了!”
那双幽黑的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郁:“好,我会放慢步子,等你追上来。”
隋心点了点头,但很快就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钟铭目光缓缓向下移动,专注的划过她包裹在牛仔裤里的下半身。
也不知道他那种眼神是几个意思。
然后,就见钟铭矮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张开手掌贴上她的大腿。
隋心倒吸一口气,连忙要去拽他:“你干嘛!”
谁知钟铭却一本正经的说:“你刚才说腿短,我来比比,看看我每一步要迈多大,你才能跟上。”
“不,不用了,我随便说说的。”
隋心边说边去挡那擦过牛仔裤的指尖,所到之处皆感到一丝燥热,走廊里虽然没有人经过,但她仍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
与此同时,钟铭动作一顿,目光越过她的小腿,望向牛仔裤下的那双小皮靴,脑海中晃过上次在家里看到过的那双细白的脚,微微蜷起的脚趾,透明且呈现粉红色的指甲盖。
嘴角微勾:“哦,原来不是腿短,是脚太小,我记得是35。”
隋心脸红的已经快滴出血了。
钟铭评头论足了一番,这才满意的抬眼,神色却是再正经没有了:“这么小的脚,难怪平衡感那么差,看来非得有人拉着你走才行。”
然后,钟铭就握住她的手,浓密的睫毛轻眨了一下:“手也这么小,要更用心才能抓得住,否则一不小心就被溜掉了。”
真……真是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说这些话,还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又是这么稀松平常的语气,好像如果她想歪了就是思想不够纯洁……
——
这时,就见自拐角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蓬松着头发,身上随意套着皮衣,斜挎着包,手里来拎着一袋子与形象不符的少女向零食。
咦,是方町?
钟铭也看到了方町,微微挑眉。
方町走上前时,两人已站起身,只听他一照面就问:“刚才你们在干什么?”
钟铭的目光缓缓扫过方町手上的零食袋,不动声色:“你呢,拎着这么一包东西,来找人?”
隋心一怔,这才想起来刚才的约定,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可方町却突然笑了起来,先一步开口。
“原本是的,不过被放鸽子了。这还是我人生里头一次体验。”方町说着,就将零食递给钟铭:“给,便宜你们俩了。”
钟铭接过,看了一眼就递给隋心。
然后,又听方町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闲,工作不忙?”
“再忙也要抽出时间过来看一下。”钟铭边说边扫了一眼低着头的隋心,意有所指道:“内忧外患,得盯紧一点。”
隋心刚镇定的情绪,一下子又乱了起来。
方町扫过两人,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说:“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去吃饭?”
“好,你请客。”
——
中餐馆里还没有几个客人,诺大的前场只有两三个服务员,窗边和桌上都摆着绿色室内盆栽,白色底绣有图案的桌布已经被洗的有些旧了。
这不是三人头一次聚在一起,只是自从来到温哥华,彼此的生活和工作落差太大,比起在国内三不五时的聚在一起,这还是来到温哥华之后的第二次。
上一次是在方町驻唱的pub里,根本来不及叙旧就迎来了那场激烈的打斗。
隋心捧着菜单,看似在研究上面的菜色,实际上却是在走神,然后抬起头打量起这个氛围。
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上次和方町的不欢而散。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钟铭就是钟家那个老二,而且钟家决不允许麻雀飞上枝头的事发生。那你还会喜欢他吗?”
“会,当然会。就算他是,就算钟家不允许麻雀飞上枝头的事发生,这和我的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喜欢和在一起本来就是两回事,就像是那句话说的一样,‘我喜欢你,与你无关’,你们男人是不会懂的。”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喜欢你呢?而且我们方家没有门户之见,只要是我喜欢的女人,就是麻雀我也能让她变凤凰。怎么样,你会不会打算继续喜欢他,却选择和我在一起?”
然后,她很生气的反驳回去,因忍受不了方町拿这个开玩笑,所以说了很多义正言辞的话。
——
隋心无声轻叹,见对立而坐的钟铭和方町,同样专注的在研究菜单,一个习惯性的以手支颐,一个翘着二郎腿。
如此闲适。
可她怎么觉得这么憋闷,竟然完全找不到以前的那种自然……
隋心想也不想,就从袋子里抓出一包薯片,用力拆开,塑料袋发出很大的响声。
钟铭微微抬眼,下一秒就将塑料袋从她手里抽走:“先吃饭。”
随即抬手,将服务生招了过来。
“想好吃什么了?”方町依旧在看菜单。
隋心想了想,对服务生说:“有什么素菜?”
“吃什么素。”钟铭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
她还来不及回应,就听钟铭快速点了几个荤素搭配的菜,一道主食,一道汤。
隋心一边听着,一边托着下巴说:“原来在国内,咱们仨每次出去都是点这些,还真有点怀念,不知道这里做的是不是一样好吃。”
话音落地,隋心看了看突然话变得很少的方町,又望向神情淡漠的钟铭。
“而且好像大家都没怎么变。”
好吧,这句是违心的……
只是那变化太过细微,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好。
——
“谁说没变?”直到方町蹙起眉,突兀的开口:“我可是变了很多。人生突然多了目标,也知道以后要往哪个方向奋斗。”
隋心一怔:“你找到工作了?”
“除了工作,难道不能有别的?”方町笑着反问,却透着不悦,目光直视对面。
直到钟铭抬眼,与他平静对望:“变化是很大,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这些,是受了什么刺激?”
“对,是受了刺激。”方町仍在笑:“以前活得太草率,得过且过混日子,现在不一样,只想为了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去努力。不管伤害到谁,都无所谓。”
不管伤害到谁,都无所谓……
隋心一下子就想到了夏瓴,平日里那样坚强的一个姑娘,遇到事总是冲在最前头,只听到她说了一句日记本的事是被冤枉的,就完全相信她,冲到刘琴面前给她出头。
可是在感情面前,却是那样不堪一击。
思及此,隋心低下头,轻声说:“伤害别人,自己最终也会被人伤害。”
就像姚晓娜。
方町似是一怔。
钟铭淡淡的声音传来:“不管是什么,总比一成不变要好。只要是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值得义无反顾。”
隋心皱着眉望过去:“你怎么还在鼓励……”
钟铭挑眉,脸上浮现一丝笑:“已经是决定的事,他又不需要别人附和。你与其操那个心,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才能走快点。”
走快点?
这话题突然转变的……
——
这时,第一道热菜端了上来。
钟铭拿起公筷,加了一块肉到隋心的盘子里,嘴角微微弯了一下,说:“我是可以走慢点迁就你,你是不是也应该加强锻炼?”
“……”
“怎么?”方町突然开口,笑着望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隋心微窘,将肉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比划:“就是那个,那个……”
“这么简单的事都说不清楚。”钟铭似是无奈的将她打断。
随即又夹了一筷子肉放进盘子里。
抬眼时,复杂难辨的色彩自那双眸子里一晃即逝:“简单地说,就是我以后不用再一个人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