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三爷似笑非笑的瞧着他,锦好也睁着明媚的大眼看着他,更是手足无措,耐不住姚丽娟热情如火的目光,像是今儿个不得个准信就绝不松口的样子,慌忙站起身子,道:“儿子,忽然想起手里还有点事情未曾做完,先告退了。至于二妹的事情,先和父亲商量一番,明儿个咱们兄妹再好好说说。”说罢,就急急忙忙离开,步子一步快过一步,像是后面有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是不是反应太过激烈了些?
锦好嘴里咀嚼着细长嫩滑的面条,脑中却思索着邱如虎的异状:他这模样,倒像是撇清什么?怕什么,不就是几幅画像吗?至于这般慌张吗?
姚丽娟却有些受不了啦,委屈的瞧着朱三爷,轻声的抱怨道:“你说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却还一直拖着不肯成亲,人家比他小的少爷,孩子都有了,他却说什么还小……”
朱三爷目光柔和,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大了,有自个儿的想法,咱们也别强求。我瞧着这孩子的样子,怕是心上有人了,要不,咱们找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你也说了,咱们不图什么家世,就图个性情,只要心地善良,本性淳厚,即使家世差点,也没有关系。”
姚丽娟一个劲的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觉得有些可疑了。”随即,又担忧的挑了挑眉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姚丽娟对着一旁埋头吃饭的锦好,道:“你们兄妹一向亲厚,你可知道你大哥心里的姑娘是哪家小姐,也好让我找媒人上门提亲,你大哥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成家了。”
锦好摇头:“我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事,大哥从未漏过风声。”
姚丽娟顿时失望了,不由得埋怨的看了锦好一眼:“你说你也真是的,到底是骨肉相亲的兄妹,怎么能如此不关心你哥哥。”
还骨肉相亲了?显然,姚丽娟早就将邱如虎,邱如意当着自个儿肚子里爬出来的了,早忘了收养一说。
朱三爷立时岔开了话,不忍心自家夫人往唐僧发展的趋势:“你也别说锦好了,这种事情,他一个做哥哥的也不好弄在自家妹妹面前说。你也别急,这事情交个我,我找个机会去探探他口气。”
姚丽娟点头应下,一家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姚丽娟便哈气连天,朱三爷扶着她回房躺下,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见她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的平稳起来,才叫了身边的丫头进屋候着,自个儿却起身去了隔壁的书房。
伸手推开书房的门,果然见自家的二丫头已经换了衣裳坐在他往日位置,手里拿着的是他闲着无聊,看的《战国论》。
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什么书都爱看,这策论有几个女孩家爱看,亏她还看的津津有味的。
“父亲。”锦好见朱三爷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让出位置。
“帮我研墨。”朱三爷在书桌后坐下,从一旁的翻出白色的信笺。
“哦。”锦好先是一愣,随即乖巧的应下,白嫩嫩的小手不停的研磨,在灯光下,肌肤白的惊人。
墨研好了,朱三爷便开始动笔写信,却不搭理锦好,锦好无聊,又去翻他书帛上的东西,朱三爷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也不拦着,反而空出一只手,将拆开的信笺随手拿了一封给她看。
锦好先是犹豫了一下,却见朱三爷神色坚定,也不推迟,就接了过来,掏出信来,抖开看了起来,瞧信中之人的口气,应该是朱三爷的手下,而且所说的事情很是微不足道,不过是宫中一名叫木槿琐事。
“父亲,这是?”朱三爷调查一个宫女,为的是做什么?
朱三爷没有停笔,笑着解释道:“这木槿是贤妃身边的贴心宫女,管着贤妃的饮食。”
“我不明白。”锦好皱眉,朱三爷可是翰林院的翰林,又担负着教授皇子学问的大任,却去调查一个小小宫女,这还是太奇怪了。
“你再看看这些。”朱三爷不去回答锦好的问题,却又将那些拆开的信笺推到她的面前。
锦好疑惑不解,又掏出了几封信来看,内容依旧很是简单,依旧是一些小人物的情况,只是这次不但是后宫,还有不少大臣身边奴才的情况,不过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奴才在主子面前都很有体面,很受重视。
眉心跳了跳,锦好心中隐约升起一股子猜测,想要开口问朱三爷,却见他已经停下笔来,抬着头笑吟吟的望着她:“每一个世家名门都有自个儿的情报网,朱家自然不会例外,而我就是管理朱家暗地里生意和情报的人。”
锦好恍然大悟,今儿个在宫中她就尤其奇怪,皇后对她的态度似乎大有改变,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长公主的原因,现在想想,朱三爷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
锦好是生意人,自然知晓顺畅的情报对时局的重要性,胜败很多时候,取决于情报的及时与否,由此可见朱三爷在朱家的地位,也就难怪今儿个敢在皇后面前说出那番话,原来是底气够硬。
“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今儿个在皇宫遇到了什么?”朱三爷此时终于开口问了。
锦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儿个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同时说出来的,还有她和叶若铭结拜的事情。
“叶大公子与你结拜,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他自个儿提出来的?”
锦好一窒,随即有些心虚道:“是我!”
朱三爷听了这话,微微沉默了一下,将眼前的少女打量了一番,明眸秀目,琼鼻红唇,虽仍然有着几分稚气之态,然,举手投足眉梢眼角,却透着那么股子难得的飒爽,瞧着倒是很有几分与众不同的气派,兼皮肤润泽白皙,更显得眉眼盈盈,说不出的招人喜爱。
“好了,我会吩咐宫里的人注意他的,有什么消息会及时传出来的。”朱三爷犹豫了一下后,终是叮嘱道:“好儿,叶若铭这人,绝非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日后,若是能不亲近,最好还是莫要过于亲近的好,免得到时候……”一个一向冷漠如冰的男人,却忽然间认下一个义妹,他怎么听着,都不像叶若铭会做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朱三爷的话,让锦好的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又想起那年屋顶上叶若铭看她的眼神,有些无措的对朱三爷道:“我知道了。”
此夜,挑灯夜话的还有另一个如清风明月般高洁的青年。
屋檐下的灯笼忽明忽暗,花厅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撩开,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却在他走到书房前,一把森冷的利剑抵在了他的胸口,这人不慌不忙,只是站着不动,花厅的屋顶上,瞬间飘下一道青色的身影,将他身上搜了一遍,才对持剑之人点头:“影二,让他进去。”
影二闻言,顿时挪开利剑,黑衣人整理衣衫,而影二和影一又各自闪身,销声匿迹。
黑衣人规规矩矩的立在书房外,垂着脑袋,低低的唤道:“主子,京城有消息传来。”
“咯吱”的声音,在深夜异常的清晰,门被从里面打开,阿宝站在门内,黑衣人叫了一声大管家,这才进了书房。
书房的书桌旁,金翰林倚着书桌背立,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他一头乌发披散在后背,只用一条发绳束着,越发显得飘逸,黑衣人却是不敢抬头,双手将信笺交到一旁阿宝的手里后,就双手垂在身侧,恭敬异常。
金翰林微侧过身子,借着烛光看了一遍,神色莫测,似是思考了片刻,才吩咐道:“让合德那边动手准备吧!”
阿宝在一旁犹豫一下,到底开口:“主子,合德调教女子向来需要三个月左右,这才一个半月,是不是……”
金翰林身后制止了他的话,轻声道:“无妨!”见阿宝还要再劝:“我不想再离她太远。”
是时候,送一个人去皇帝的身边,吹吹枕边风了——陌上花开,他也该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