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卧房里的床是紫檀木拔步床,民国时期一些姑娘的闺房里可能还会有这样的东西。
放到现在,那简直就是少见得不能再少见了。
而且这张床明显是新的。
床虽然古朴,但高床软枕,睡着也不比席梦思差。
第二天天还没亮,谢宝就被兰姐从床上挖了起来。
她本来就爱睡懒觉,在学校六点钟起来都等于要了她的命了。
加上天又冷,真是越来越加大了起床的难度。
谢宝半闭着眼睛,由着兰姐帮她换衣服。
衣服是视线熏热的,穿在身上一点都不凉。
样式也跟外面买的到的不同,上面穿了是一件樱花色的对襟小薄袄,下面是一条同色的入群。鞋也被换上了浅色的旧式短靴。
衣服的袖子和衣领都有一圈白色的兔毛,衬得她更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早饭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做工精致,味道也很不错。
谢宝喝了两碗粥,餍足得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被兰姐带到书房上课了。
宋敬亭给她请了个老先生,五十多岁的样子,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光从外貌上看跟之前在公园里摆摊算命的许老头之流差不多。
老先生半眯着眼睛坐在四方桌前,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兰姐把她带到书房里之后,自己就退出去了。
谢宝也有点紧张,这种先生就比较像她记忆里畏惧的那种了。
过了会儿,那老先生捏着胡子才开口道:“老朽受人之托,于相术之上,授你一些皮毛。”
谢宝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学生谢过先生。”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勉强应你一声‘先生’,只是在外,不得传于旁人。”
这就是把她当做半个弟子,但是可能嫌她丢人,不肯让她在外面顶着他的名号,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些老学究,就爱看这种掩耳盗铃的事。
谢宝虽然心里有点不以为然,面上也不敢显出来,再次应声,端坐到书桌旁。
书桌上摆着《鬼谷子》、《六壬课》、《五行相书》、《麻衣相法全编》、《冰鉴》等书,跟谢宝卧房书柜里的那些一样,都是做工精细的旧版书。
老先生上课也不照本宣科,坐在位置上半闭半睁着眼睛授课:“人自出生之时就秉承阴阳之气,阴阳之气多变,则成就了千变万化的命运觊觎。观察一个人的气,就可以知道他命运的吉凶和性格的显肖……‘阴阳’一词,最早出自《周易》,‘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等多种说法……当然能见气之人,百中得一,此乃天资。若是跟随玄门众人修习术法,修的灵验,功效亦同,此乃后德。不论天资后德,皆属难得……”
说到这里,忽然他撇过头轻飘飘地看了谢宝一眼,“你勉强算是个薄有天资的,只是明年今年有一大劫,得过,则万事无忧……”
谢宝被他说得有些紧张,问道:“那不得过呢?”
老先生‘呵呵’一笑,不再言他。只是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不得过当然就活不了了。
不过这位先生性子虽然有些古怪,说话也是透半句说半句的,但明显是有真才实学的,他说:“天地万物分属五行,人与万物同源而生。人的形体气质也可分成金、木、水、火、土五行。根据个人所属五行的特征,由此还能将人分成金型人、木型人、水型人、火型人、土型人五种类型。五行的说法最早除夕《尚书·洪范》,由来已久,所衍生出来的流派更是不胜枚举。但此种相法需要术法相辅相成,试想若是一个五行尚不能区分的常人,如何能以此作为依据相人……”
谢宝斗胆问道:“那先生所属流派……?”
老先生道:“自然秉承‘阴阳’。”
……合着就是抬高自己流派,踩低其他派的。
然后老先生就开始给谢宝上阴阳理论的基本课了:
“于人体而言,上为阳、下为阴。头为阳、脚为阴。男为阳、女为阴,故此给男人看相重在于头,替女人看相重在于脚。由于男人是阳,而阳射于外,所以男人一般都比较喜欢以眼睛视觉来观察世界;而女人是阴,而阴吸于内,所以女人更偏爱以耳朵听觉来知晓人生。因而看男人之相,莫忘了仔细瞧瞧他的眼睛;看女人之相,切不可遗漏观察她的耳朵……”
谢宝拿了笔一一记下。
一堂课上了整整两个小时,也不像是旧式那种先生‘之乎者也’只管说,学生摇头晃脑之冠背的课堂。更像是一个经纶满腹的老人,絮絮叨叨同后辈讲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