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佳肴美食皆是鲜花瓜果入菜,糖渍洛神花,百合蒸南瓜,玉兰炒笋,银芽炒金针花……说是一桌的花菜都不为过,一点荤腥都不沾。
弗恃摸到了酒壶,拿起来就饮,那酒是特意用冰冰镇过的,喝起来十分消暑,弗恃沉醉在酒香里说道,“长生,下一回你学着酿一酿蜜酒吧。”
蜜?长生倒了一杯酒,用食指沾了一点尝了一下味道,还真是用蜂蜜酿的,酒里带了蜂蜜的清甜味。
弗恃道,“这酒菜沾了灵气,既然主人舍得拿出来宴客,你们也要给些面子,即便酒不能多喝,也该多吃些菜。”
可要真是找招待错了人,她这样动了人家的饭菜好像不太好,怎么想着,长生也就没有动筷。
但见门帘被撩起,进来一六旬的老翁佝偻着背在仆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见到长生便是先行了拱手礼。长生想回礼的,但卦燎压着她的膝,她只能坐着朝那老者点头。
“深夜邀姑娘过来实在有些唐突,但又怕姑娘明日赶路,这恩情无以为报,所以才让府里的丫鬟去请。还请姑娘见谅了。”
长生仔细看了那老者的样貌,那老者一头花白头发,生着寿星眉,眉毛长得很长垂下盖住了眼睛。该不会是眉遮眼,才看不清人了吧,“老人家,我真的不认得你,你怕是认错人了。”
老者道,“姑娘宅心仁厚施恩不图报,老朽没有认错。”
他坐上了主位道酒宴开始,厅内有乐者鼓瑟鼓琴,吹笙击磬,乐声奏响,又有五名穿着彩衣的美丽女子入内翩翩起舞。卦燎抖动嘴皮子,嫌吵,长生从他小袋里摸找,倒是找到两团棉花,便塞进卦燎耳朵还他梦乡之中一片安宁。
弗恃十分随性,干脆侧躺,右手撑着脑袋,左手举高拿着酒壶倒酒,然后嘴巴张得大大的,就见那晶莹的酒水如飞流瀑布正正倒进他嘴巴里,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
舞者挥动长袖,姿态美丽,长生看的入了神,竟觉像是五只彩蝶挥翅在厅里飞舞。视线再移至那几名乐者,竟生着蟋蟀脑袋,学人戴着冠帽吹拉弹唱。
长生揉眼。
老者道,“姑娘对我是有救命之恩,即便是用酒菜款待不过也是回报了一二罢了。不知心中可有所求?”老者见她还是记不起来,提示道,“姑娘可还记得那棵枣树上的鸟儿。”
长生自然是没忘的,今日傍晚才发生的事呢。她又是歪头打量那位老人,见他撩起遮眼的长眉,露出眼角的黑纹。
她今日救下的鸟儿眼睛处好像也是有这样的花纹。
弗恃道,“这位该是此处地仙吧。”
笑道,“道长果真是好眼力。”
“我如今跟瞎子也差不多,算个半瞎吧,还哪来眼力。只是你让来领路的那丫头身上沾染了些仙气,又是尝过这些酒菜,猜的。”
老者道,“我本是一只黄鸟,修炼积下功德成了此处一小小的地仙,凡人有所谓的劫数即灾厄大限,而神仙也是有的。姑娘遇见我时正是我历劫的时候,即是历劫,法力暂失结果如何也就只能全凭天意,多亏了姑娘呀。”
弗恃道,“这的酒水不错,长生,即是问你有何求,不如就让仙人送你几坛子美酒吧。”
酒水?她不想要酒水,她现在的的心愿是想师父的眼睛恢复。地仙问的是长生心中所愿,司马鹿鸣不好直接开口,便对长生道,“师姐,或是可请这位仙人为师父看一下眼睛。”
长生连连点头,对呀,她怎么没想到,毕竟是仙人,或许通过神通,不必那些药材也能直接治好师父的眼。“仙人,麻烦你帮我看一看师父的眼睛,可有什么办法治好?”
弗恃摇手,竟还不同意,“既是药石可治,便是无大碍,怎么能白白浪费了机会,该要酒。”
都说师父嗜酒如命,但即便真爱喝酒,也不该把酒看的比自身重要,怎么能说无大碍呢,连日出月落,这世间一花一叶也都看不见了,还不要紧么。“师父想喝酒,我可以给你酿……”
“长生,修道也是在修心,虽则眼睛看不清多有不便,但看不清也有看不清的好处,心中倒比以往更明白许多。”
弗恃倒是说了一番近来参悟的心得,他的道法练到如今境界,却已是许久没有进展,他心知肚明,是有些执念放不下无法专心。
可惜他这番情真意切,两个徒弟只当他是酒瘾上脑的借口,司马鹿鸣道,“师父,等你治好了眼,我便让司马山庄送两坛百年老酒上山。”
弗恃叹气,“真是说了也是白说,对牛弹琴。”
长生抓了抓头,她也想明白,但可能资质有限,又实在领悟不到什么都看不清能明白什么。
“师父,临走时曹珊有告诉我你的事,她说涉及到你的颜面,所以只能悄悄的告诉我,她让我和师弟注意你起夜。说有一晚她起夜上茅房时看到你摸索着,可能也是要去上茅房。但你眼不好使,结果踩中曹镖头养在前院看门的那条狗的……”
弗恃捂住她的嘴,“当真是怕了你了。”心得可暂且放下,颜面可是关乎一辈子的事,不得不要。
老者摆手撤去了歌舞,走过来瞧了弗恃双目,“这是中了巫蛊,需零陵香、丹粟、芑钱草、血人参、灯笼果才可解了。”
司马鹿鸣道,“这药方我们知道,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治么?”
“老朽法力有限,比不得天庭上的神仙,或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也可治,但这法子可能比寻这些草药还要难。”
长生心想,也是了,见过赵公明,其他的记不清,倒是他张嘴闭嘴天规天条印象深刻,土地婆也说过神仙不轻易插手凡间的事,怕生出什么变数,乱了凡人命数。
所以说他们的神像虽供奉在庙宇里受着凡间香火,但若以为真是以为吃人嘴软有求必应,那就错了。
“有舍有得,不舍不得。若是急于求成,倒是还有一方法,只是要舍的可比费劲千辛万苦去找药要多得多,倒不知姑娘是愿还是不愿了。”
弗恃没等长生回答,已是截断了话,“不必了。”
长生道,“师父,都还没听仙人说是什么法子。”
弗恃重了语气,“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为师真的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