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走后,我闲着无聊,翻看着上午采访的内容和叶女士的一些资料。但我实在忍受不住这翻涌而来的浓浓的困意,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想打一会儿小盹。这一闭眼就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护士们都不见了。我下意识地清醒过来,突然意识到已经天黑了,屋子里暗暗的,室内陈设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原本的套件变成了一个大病房,前前后后摆了五张病床,却都没有人,只有最接近门口的那一张床上躺着一个老人,老人的床边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整个房间的光源全都依靠着那一张病床边的小台灯,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此时却充满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怪味。
我坐在房间最里面的病床旁,转头看向窗外。本该是人工湖的地方,此时却是一小栋黑了灯的低矮楼房,楼房边上隐隐约约停着几辆工程车,四周堆积了一些刚刚拆除的砖块。平时需要走上半个小时才能到达的逍遥山,此时就出现在楼房后面,感觉伸手就可触及。我看了下手机,日期依然是二零一五年二月十四日,但时间却是下午19:40,没有信号。
床边那位老妇人正在给病床上的大爷喂食物,两个人举止亲昵,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老妇人背对着我,我无法看清她的脸,但从病床上老大爷的神情来看,他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开心的事情,充满了幸福感。喂完粥,老妇人爱怜地摸了摸病人的额头,起身走出了病房。
待老妇人走后,我慢慢向门口的病床走去。病床上的人正借着床头灯在看书,听到脚步声便注意到了我,抬头问:“请问你找谁?”
他的长相和装束跟昏迷中的叶大爷如出一辙,并且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本《了不起的盖茨比》。
“叶大爷?”我不禁问道。
“你认识我?”他放下手中的书,惊讶地看着我。
“你已经醒了?这里是……逍遥山医院吗?”
“这都快晚上八点啦,我哪能不醒呐!”他声音愉悦,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丫头,这里是北楼医院呀!”
北楼医院?对啊,这里是以前的北楼医院啊,我该不会是穿越了吧。不可能,日期还是那个日期,难不成我不小心进了某个平行时空点?
“叶佳禾知道您在这里吗?”我试探着问。
“你说佳禾?哎,她整天忙着照看她的公司,哪有时间来看我。这不,都过去快五年啦!”老人叹了一口气。“你认识佳禾?”
“我是她朋友,替她来看你的。”我胡诌了一下,没想到老人听到这话,竟然显得十分意外。
“哎呀!我的佳禾终于想着来看我啦!我等下跟小钰说,她一定更加开心!我的佳禾哟,终于想到他的老爹喽。”老人不停地念叨着叶女士的名字,神情是那么的兴奋。
我的思绪乱作一团,北楼医院明明在三年前已经被拆除重建了,而现在我却实实在在地站在这里。刚刚还昏迷在床的叶大爷又不像是刚刚醒来的样子,天天来看望他的叶佳禾也被说成是快五年没见了,另外这个小钰又是谁?
“叶大爷,您身体怎么样了?”
“老样子,一天不如一天啦!要不是小钰天天来照顾我,我早就归西喽。”
“小钰是谁?”我问。
“我夫人何钰啊,刚才还在这儿呢,说什么今天是情人节,要送我礼物,等下就回来的。怎么,佳禾没跟你说过吗?”
叶大爷这话一说,我身上顿时从头到脚都起了鸡皮疙瘩。根据上午的采访和其他资料来看,叶佳禾的母亲何钰早在四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叶大爷因此还抑郁了好一阵子,难道我刚才看到的老妇人就是死了四年多的何钰?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病房里面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这些不符合事实的场景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
就在我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下的时候,病房门口想起了细碎的脚步声。这在安静至极的病房大楼中,显得格外响亮。我瞬间屏住了呼吸,小心地看着病房门口。一个满头银发,穿着朴素却考究的老妇人,捧着一束红玫瑰,带着满脸的笑容渐渐从黑暗的楼道里朝我们走来。
当她看到我坐在床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脸上挂着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惕性极强的眼神。大楼里一下子又恢复到了之前瘆人地寂静。我被这种瞬间变化表情的举动吓了一跳,周围死一般的安静让我不安起来。而让我更加恐惧的,是她说话的声音。
“谁派你来的?”低沉而冰冷的语调,伴随着窗外突然响彻天地间的雷声,让我呆坐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