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恙,你看前头。”汤凯说道。
我朝前探了探脑袋,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那……那是雪山吗?好漂亮啊,这个季节就已经有雪了吗?那山有多高,是不是那拉孤?前面是不是就要到了,诶,那珠穆朗玛峰是不是就在那尖尖上,你有没有登上去过,上面是不是有不少小旗子?朝圣者是不是就要去那尖尖上?”
汤凯一口气听完我的问题,差点没憋死,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咯咯笑着,答道:“是雪山,雪上常年有雪你不知道吗?不过这个季节在山脚下有时候确实能遇上下雪天。那不是那拉孤,那是景区,人很多的。珠峰怎么会被你看到,那多高啊,我可上不去,据说有人上去睡袋被吹飞,废了一条腿呢。朝圣者去的当然是藏传佛教的地方,去山顶上干嘛?”
他一个个解答了我的问题,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雪山,想象着电影当中鹅毛大雪,身披长氅的景象,顿时感觉自己穿越了一个时代。朝圣者为什么不去山顶上呢,那个地方,不更接近于天堂吗?
心之所安,便是天堂。
假如还有机会实践那个诺言,我一定要带秦初一到这个地方走一走,爬一爬,看看那个作弄我们的老天,究竟长啥样。
我正想着,身体一个没注意,脑袋又一次磕到了驾驶后座上,好在汤凯的车内饰都是皮的,我倒也没磕疼,却有些生气,心想这么好开的道路,一路平坦无比,连其他车子都没见着,你怎么突然就刹车了呢。不过转念一想,是不是有什么动物打从车子面前经过?电视剧纪录片中经常有的,珍稀种群动物一大家子晃晃悠悠地走过去,丝毫不客气,车子必须得避让。
汤凯刹车之后没有作停留,打开车门猛地跑了过去。关上的气力之大,震得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符摇来晃去。我好奇地伸出脑袋,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有动物也没有人,有的只是一辆汽车,打着双跳灯,斜甩在一边。这辆汽车乍一看跟汤凯的差不多,也是黑色越野,所不同的是块头明显小很多,应该是城市之中用来代步的家用车,不是专门用来越野的。
站在车子旁边的应该是车主,高高的,肚子微微隆起,穿着冲锋衣,看样子像是出来旅行的,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黑色墨镜下满是愁容,见到汤凯下车的一瞬间,像见到救星似的激动。
我缓缓拉下车窗,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不敢一股脑拉太多,想要听听他们之间在交流着什么。但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距离太遥远,我怎么竖起耳朵都听不清。不过从中年人和汤凯之间的表情来看,谈话进行的很顺利。
我见汤凯跟那人聊完,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才好奇地问道:“汤凯,你们聊什么呢,那人是谁,你认识吗?”
“不认识,”他摇了摇头,看到我期待的眼神,只好继续解释道:“那两口子出来自驾游的,想去藏传佛教的圣地上看看,结果不知道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没有算好需要多少油,这在回来的路上竟然不够了。好在我总是备得多一些,给他们一点也不成问题。”
“你给了他们,自己还够吗?”
“够,只要不出什么岔子,足够来回了。我给他们的够开到前面的加油站,应该没问题。我们前头再走个几公里,就要到原住民的村落了。这边汉人少,大家见了面很是亲切,不比亲人差到哪里去,能帮上忙的话,总归要帮一帮的。”他说完这话,关上了车门,走到后背箱那头,拎出了一箱子油,慢慢走到中年人身边,将油箱交给了他。
这一下,激动得那人差点要跪下。两口子中的妻子也走出来道谢。她的头面都裹着围巾,脸上一副巨大的蛤蟆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依稀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细皮嫩肉。现在城市人特别喜欢亲近自然,但一亲近起来,似乎就不动脑子里。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别说碰到能帮忙的车子了,就算再碰到另外一辆车,几乎都是天上掉馅饼的运气。
那两人一直向汤凯道谢,点头哈腰的,看到我从窗户口伸出脑袋来,也对着我挥了挥手。我突然感到一股暖意从心底里袭来,甚是温柔,也回应了一个热情的微笑。果然,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老话不是乱说的。
两人给汽车加满油,便开心地准备回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的眼睛突然在他们汽车的后座上,看到了一个让我心跳加快的东西。
“哎,吴恙,你去哪?”
我听到汤凯说这话的时候,耳边便随这呼呼的风声,已经走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我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寒冷,机械般地往前跑,直到接近那辆车,一把拉开了后座的门。
那不是别的,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土黄色,鹤身上的土黄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