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
龙鹰弹起来,把门拉开,外面是觅难天,一脸凝重之色,道:“敌人极可能已晓得大潮汐的事。”
龙鹰是真真正正给吓得魂飞魄散,失声道:“什么?”
觅难天道:“你到墙头来看。”
龙鹰再没梳洗的心情,披上外袍,与他离开兵卫所。过去的六个晚上,为了工作上的方便,包括丁娜四女,都住在城门旁左右的兵卫所里。
十二艘战舟,藉滚木作承轴,移进主墙和瓮城间的宽敞空间里,只要注满水,放下瓮城的吊桥,就可来个“陆地行舟”,驶往敌人。但因觅难天一句话,他们引以自豪赶工出来的战舟,忽然间失去了意义。
由于只用一次,战舟只上了一重漆,但已大增其防水渗的能力。
两人匆匆登上墙头,皮罗阁、万仞雨、风过庭、夜栖野等站在墙垛处,呆瞪前方。
龙鹰和觅难天加进他们去。
墙下满是推着泥石包来填河的俘虏,人人疲态毕露,垂头丧气,亦没人抬头来看他们一眼,他们就像大群失去了魂魄的蝼蚁,麻木地重复着填河的动作,见首不见尾,从这里直延至他们被扣押的营寨。
敌人两个部队,在石桥外左右两方布下阵式,各在五百人间,守在壕堑后方,以应付来自他们或俘虏的突发情况。
石桥这边的两座箭楼,离他们的位置约二千多步远,每楼驻有十二个箭手,身兼在最前线放哨的任务。
人数虽有逾万之众,但填河大队却没有人吆喝作声,只是默默苦干。
太阳在右方升离连绵的山峦,天朗气清,并不觉有龙鹰所预言的大风雨的任何先兆。护城河已被截断,还差一、两个时辰的工夫,敌人就可以用檑木一类攻城工具,踏着泥石包直接来冲击城墙,俘虏们将被逼着摧毁先祖们辛苦筑起的城池、自己可爱的家园,其伤痛之情,可以想见。
水位明显比平时潮退时降得更低,越三的话,并非胡诌。
觅难天戟指前方,道:“看!”
龙鹰甫登城墙,一切尽收眼内,也像其他人般大惑不解,皱起眉头。
就在两个敌方部队间,百多个白族俘虏在敌人的监视下,以砍下来的挂木,架设一个两丈许见方的大支架。
皮罗阁道:“他们该在搭建高台,建成后至少有四丈高。”
万仞雨道:“若筑起十来座这般的高台,将可截断我们的进路,那时只要把大石砸下来,足可毁掉我们的船。”
越三苦笑道:“我们的船只是急就章的货色,绝捱不过石头的轰砸。”
龙鹰立在城垛处,抓头道:“但现在他们看来只是要筑一座高台,并没有拦路的作用。噢!我的娘!老子明白了。哈哈哈!”
众人呆瞪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仍笑得出来,还笑得这么开心。
夜栖野道:“龙兄弟明白了什么呢?”
丁娜四女纷纷大发娇嗔,催他说出来。
龙鹰捧腹道:“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姊妹,我们眼前所见的,是最好笑的东西,皆因我们可敬的‘鬼尊’宗密智,忽然风湿痛症发作,知是大风雨来前的先兆,所以心血来潮,准备重施故技,登坛作法,藉风雨之威,来显示他的法力,内则鼓舞士气,外则寒敌之胆,他奶奶的,这是名副其实的作法自毙。虽然他今夜可能仍死不了,但他召来的这场风雨,却肯定是他败亡的开端。哈!笑死我了!”
皮罗阁喝道:“大家不要笑,若给敌人的探子报上去给宗密智,他说不定能从我们对着他的法器捧腹狂笑,察破玄机,哈!笑死人哩!”
夜栖野忽然坐下去,背靠城墙,笑得呛出眼泪水,辛苦至极。
觅难天苦忍着笑,看着没法忍下去逃离墙头的丁娜四女,摇头道:“宗密智你也有今天了,变成了个被嘲笑的大傻瓜。”
风过庭抓着万仞雨肩头,忍笑道:“如果宗密智蠢得大水来时,仍在高台上扮作能呼风唤雨之状,我们是否可对他来一顿痛殴呢?”
皮罗阁道:“那就要看他何时开始作法哩!”
龙鹰道:“小福子!”
小福子从鹰族战士的人堆里走出来,应道:“在!”
龙鹰道:“是时候了!”
万仞雨过来搭着小福子肩头,道:“我送他一程。”
小福子受宠若惊的看看万仞雨。
皮罗阁吩咐小福子道:“好好的干,最重要的是随机应变,若预期中的大洪水真的发生,所有高地均变成孤岛,而洪水是不会分辨敌我的,只对做好准备的人有好处,”
觅难天道:“砍下来的树木,都堆积在战俘的大木寨内,如果能偷偷截断,再加绳系,便成可保命的浮筏。”
皮罗阁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去和你们的族人好好斟酌,填河工作可在午前完成,宗密智那蠢蛋又要登坛作法,加上明天要攻城,敌人会让你们好好休息,当风雨来时,你们的机会便来了。最重要的是不动声色。”
小福子大声应道:“明白!”
万仞雨向龙鹰道:“我们等你的讯号。”搭着小福子到墙下去。
龙鹰取出折叠弓,又大声呼唤丁娜四女。
皮罗阁深吸一口气,道:“箭楼离这里足有二千步远,龙兄真的有把握吗?”
龙鹰哑然笑道:“原来你一直不相信。”
觅难天好整以暇道:“王子你等着瞧吧!我便曾领教过鹰爷的厉害了。”
丁娜等四女娇笑着重返墙头,见龙鹰取出折叠弓,大感兴奋。
“铮!”
折叠弓张开。
风过庭从夜栖野挂在背上的箭筒,抽出四支箭,递过去给龙鹰。
龙鹰熟练的挟起四箭,只是他凭单手完成如此复杂的动作,已教四女看得目瞪口呆。
龙鹰忽然转身,弓弦急响四次,四支箭望空射出。
惨叫声分别从两座箭楼传来,各有两人面门中箭,惨死箭楼之上。
龙鹰传音往万仞雨,喝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