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佟秋雁悬梁。
看守她的婆子报上来的时候,如瑾尚未就寝,正捧着王府内宅的收支账册翻阅,想看到底有什么地方可以俭省出银子,好攒下来存做私房,暗中投到镖局生意上去。翻到米面采买一项,精米多少钱,粗米多少钱,杂粮米又是多少钱,如瑾一样一样的盘算,给哪等仆役用精米,哪等用粗米,熬粥和做米饭的时候应该放几成精米几成粗米,这样一年到头可以省下多少……
她靠在迎枕上,手边小炕桌摆着笔墨,一边算一边记,正沉浸其中的时候,吉祥挑帘而入。
“你们还没歇吗?不用等我,自去睡吧。”如瑾还以为是丫鬟进来添茶,头也没抬。
“主子!”吉祥匆匆走到拔步床隔扇口,声音带着焦急,“佟姨娘那边有些不妥。”
“恩?什么不妥?”如瑾停笔抬头。
“她……她刚才投缳自尽……”
“什么!”如瑾扔下笔就要下床。
吉祥赶紧上前扶住,“主子您别急,她性命没有关碍,已经救下来了,现下府里的医婆在照顾着呢。您慢慢儿的,三更半夜别惊着。”
“是谁来报信的?把人叫进来细说。给我换衣服。”
听说性命无碍,如瑾高高提起的心才略微放松,坐在床沿定了定神。方才乍听“投缳自尽”四字她脑中轰然一声,回过神来,立刻飞快换下寝衣穿出门的衣服。
吉祥命荷露将报信的婆子叫到屋里来,那婆子进了门也不敢乱看,跪下就磕头:“蓝妃恕罪!奴婢们一时疏忽闯了祸,要打要罚您尽管说,奴婢们绝无二话,只是您自己千万小心身子!”
“好了,说经过吧。仔细着点儿,别惊着我们主子。”吉祥一边帮如瑾换衣服一边制止那婆子告罪。
婆子磕头道:“是这样,每天这个时候佟姨娘已经安歇好久了,今天白天小佟姑娘过来一次,晚上佟姨娘就熬到很晚,奴婢们催着她睡了,看着她躺在床上之后才熄了灯插门出去,结果……我们这里刚在下房躺了没多会,就听见佟姨娘屋里悉悉索索有动静,起初我们也没在意,以为是她起夜,可后来就听‘咚’一声闷响……”
婆子踌躇一会才接着说,“……我们以为是她发脾气砸东西,就、就没理会,直到奴婢想起院里茶炉子忘了熄火,就起来料理,谁知无意中往佟姨娘房里一瞟……隔着纱窗,看见、看见一条人影在半空飘。此时夜静更深,有什么事也只能等明日再说。
走时特意从西芙院调了四个丫鬟过来,专门伺候佟秋雁起居,而这里原本的仆妇们则由至明遣人拘在了闲置的空屋里,等着明日查事的时候问话。
祝氏亲送如瑾回辰薇院,安慰说:“您不用为此事担心,咱们王府不同普通内宅,人虽多,却是条理分明干干净净的,什么腌臜事也藏不住,您若信得过我,就让我帮您查一查这件事。您腾出精力好去做更重要的事情,没必要在佟姨娘这等人身上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