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跪在地上的刘老汉脑袋里翻江倒海一般翻腾。刘老汉开始一直不同意状告杜文浩,但禁不住许四海苦口婆心,添油加醋这么一说,便同意和他们一起状告杜文浩了。说好了便上了衙门。现在证明脾脏上根本不是刀伤,刘老汉和吴氏也都傻眼了,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杜文浩实实在在是在救人,不是仇人而是恩人,两人上堂状告恩人,恩将仇报,还有了脸面见人?
想到这里,吴氏无力地软在了地上,脸上火辣辣的,不仅是伤口,还是羞愧。而刘老汉浑身冰凉,额头冷汗盈盈,感到心口一阵阵的揪痛。
当时刘老汉被许四海拉到仁义堂之后,许四海跟他背了一大通关于脾脏的医书,无非说的是脾脏的至关重要,没了脾脏人必死无疑,许四海是大夫,而且是老大夫,刘老汉自然信他的话,相信儿子虽然现在活着,转眼便会死去,所以杜文浩并不是救了儿子,而是拿重伤不治的儿子试手脚,弄错了就划刀子掩饰,这杜文浩不是救命恩人,而是拿着将死的儿子乱整的庸医。一怒之下,便答应跟许四海一起擂鼓鸣冤告状了。
现在听说儿子脾脏的确是被打烂的,而不是杜大夫为了掩饰无能而用刀割的,刘老汉心里发颤,他儿子伤重他是知道的,大夫们都治不了他也知道,当时都准备后事了,但是,他之所以要告杜文浩,全是因为许四海所说的人没了脾脏就会死,他就想,既然儿子要死了,杜文浩为什么还要切下他儿子的脾脏?并在上面割上几刀?这是让他不能接受的。那儿子现在到底还能不能活下去?
此刻想到了这个关键问题,他回过头来,瞧了一眼大堂外,只见许四海正狼狈地挣扎着爬起来,衣冠不整好不狼狈,刘老汉张皇问道:“许大夫,你不是说人没了脾脏就会死吗?就算是他没作假,就算是我儿子按命该死,他也不能切了我儿的脾脏啊……”
庄知县惊堂木一怕,喝道:“好个老头,未经本县许可胡乱说话,且念你一把胡子份上绕你这一次,若要再犯,定责不饶!”
“是是!草民不敢了。”
庄知县对这个问题也敢兴趣,望向杜文浩:“人切了脾脏,必然死亡吗?”
杜文浩拱手道:“脾脏的确是助胃气消磨水谷之用,人无脾脏,胃中水谷的确消磨不畅,却也不会就此死去,只不过会经常生病而已,但是,刘捕快当时脾脏已经破碎,流血不止,如果不摘除,昨日便已经死亡,经常生病但能活下来,与当场即死,孰轻孰重,请大人明察!”
庄知县捋捋胡须:“嗯……,有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若刘捕快当时真是命在顷刻,你就算切他脾脏,如果用意乃是救命,就算失败也不算庸医杀人。只不过——刘捕快当时是否的确命在顷刻,你们双方说法不一啊,现如今,原告有人证证明当时刘捕快乃是轻伤,说你轻伤重治,你又作何解释?”
杜文浩脑袋嗡的一声,心想又回到这最关键的问题上来了,把心一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拱手道:“刘捕快伤势危殆,命在顷刻,当时神医钱不收曾经亲自诊察确认的,还有城里不少大夫也诊察过,大人可传唤钱不收以及其他大夫到堂查问。钱神医的夫人先前所言,纯属假话……”
钱不收的老婆赵氏一直跪在旁边,听了这话抬起身来,尖着嗓子道:“你才说的假话!你这挨千刀的庸医,你放什么屁啊?我家老爷什么时候给刘捕快诊察过?你这死不要脸的臭汉!我们老爷昨天根本就没见过刘捕快的面……”
这次没等庄知县发火,大堂外已经传来一声怒喝:“贱人!谁叫你在此血口喷人?!”
随即脚步声响,大踏步走进一人,正是怒火熊熊的神医钱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