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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桦叶四书,典籍传于番邦。通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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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归心似箭,只恨货物沉重,不能快走,过燕京时已经去了大半个月,再往南即是过去的大宋故土,洪皓近日来的焦渴至此稍解,虽然仍不能释怀于河北大地尽坠胡尘,却侥幸自家终于能够在身殒之前得返故国,不致葬身白山黑水间。

杨再兴此时所做的,恰与洪皓相反,这边在急如星火地南下,晋城外却是千百汉子心急火燎地从南方赶来,在榷场墟集中逐一点对名册,随后编入行伍,进入晋城内外较场,只歇息得一两日,便随众军开始训练。洪皓过燕京之际,晋城军已经达到两万一千余人,且正陆续增长中,连负责新兵训练与后勤保障地王兰都觉得压力过大,却是不敢去跟杨再兴分说,只得咬牙催逼麾下众人抓紧布置营房,让新来的兵卒有吃有住。

“举枪!须要直,须有力,须见筋节,身与枪合,枪与意合!端平!杀!”岳雷站在一队新兵面前。大声喝叫道。新兵们得知眼前的教官就是岳二公子,无不心下凛然,哪敢稍有违误!昔年自朱仙镇北上太行的千余骑精兵,虽大半为杨再兴所部,仍有诸匠作一行人,眼下则全是晋城栋梁之才,没有一名普通士卒。只是当年三十人左右的匠作队伍,眼下已经扩充到过千人。而当年岳家军中最普通的一骑。也都至少率兵上百,或另居他职,如协助岳雷练兵的将校就全出自当年地骑兵中。只是连番征战之后,从梁兴手中转到侠义社时,所剩已经不足700人,否则如今王兰也不会紧张于新兵增长过快。

八月初,早春粮食已经开始收割,雄定关却传来消息:大夏国第一批商队将至晋城!

太行陉中。天仅一线,峡谷幽深,驼马步步艰难,幸好有晋城军中士卒随行,遇到滞涩处。众军士齐心协力,以助商队通行,夏人颇为感激。只是却不知这些军士们却抢着干这趟差事:在中原多年,夏人倒也罢了。其间地吐蕃奴也不罕见,只是间或有几名高鼻深目的胡人,却从未见过,让军士们大开眼界,再者山上枯燥无味,能够借送商队之名回晋城中与家人少聚,也强于守关。

这批夏人共三百余人,驼马之属不下千余。满载货物,为首者为任得敬家宰,随主姓任,名之才,自夏主李仁孝颁旨之日起,便早早地发足了财:要往晋城榷场,须得在任之才处略使些财物方可。此讯一出,任家便宅处宾客盈门。虽说任得敬拿了大头去。任之才也收获不少。只恨所过州县,被大金官兵掠去不少。太原府又抽去一成税,虽有任之才全力周旋,抵达太行陉时仍只得七成半货物了。但大夏国中,多年未得宋货,虽由金国榷场辗转输送些许过去,哪里满足得了需求?此番前来,众人都是心中有数:只要货源充足,当不下三四倍利,哪里在乎路上损失些许!

只是任之才有些见识,一入太行陉,知是杨再兴麾下兵马把守,小心翼翼观察,只怕当真如金人所说,不过是些太行山贼,那时不要说财货,就是能不能保得命归也还难说。路上每见一寨,任之才便是心中一突:莫不成将我等连货诳入寨中?待见一寨复一寨,众军始终没有动静,才示意夏人收拾好兵刃,不必如此戒备。而晋城军秋毫无犯之处,与昔年的大宋军、眼下的大金军,皆迥然不同,更让任之才暗自称许。

待入了榷场,任之才与众人皆欢呼雀跃:这等规模的榷场,乃是久战商场地行商们历来未见,墟集中大型货仓便有数十个,各家客栈足可容两万人,其间往来客商络绎不绝,随时有上万人流连榷场,墟中历经年余建设,早不复当日简陋,房舍比晋城中更加精美,路面全换成了石板,虽暴雨也无泥泞,道旁绿树皆从太行移来,此刻绿荫正浓。集上买卖之声不绝,便是太原府上的北货也不如这里齐全,而成堆摆放地江南货物,更让夏人眼花瞭乱。当然了,夏人大批商队的到来,也让场上晋城伙计、主事们大喜过望,待得货囊打开,酥、绒、金银器皿、琉璃等物更让晋城商号主事们心花怒放:此刻江南民生渐复,富户们竞尚奢华,只少这等奇货,若是尽数贩去,哪里能够不发财?便是经手地一成利,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同时两眼放光的却是夏人:江南的珠宝玉器、丝绸、字画、典籍、瓷器、茶叶都正是大夏的紧俏货,从金夏间榷场转运过去的价格高过此间数倍,且量少得可怜,国中用度尚且不够,哪里能够向西域输出?来自西域地几名胡人更加留连忘返:这才是天朝大国的气象,相比之下,兴庆府不过是黄沙中地一堆大石头罢了!

任之才眼见这般规模,心知以前所闻的晋城商号名下无虚,当下安顿众人住下,在高林处问得详细,按规矩租下一间大仓库,将所有驼马上的货物卸下。并租畜栏安置牲口,方才慢慢打听行情,少量出货,而上门来地江南各分号主事早已经挤破了门槛。任之才顾不得这些,只催促高林早早带路,好去拜会杨再兴。只是杨再兴此刻府中有贵客,哪里有空见他!

“洪先生,此是正宗雨前龙井,今年才出的新茶,临安分号运来,且为先生一洗胡尘中所受浊气!”杨再兴恭恭敬敬将洪皓迎入书房,着人泡上好茶来。

洪皓却在着意观察这位闻名已久的无敌将军,与自己想像中大是不同,身着儒服,却并无十分牵强像,竟是略有一丝书卷气,杨再兴自临安一年间,屡见岳飞儒服风范,暗自仰慕,眼下在晋城中没几个读书人,便大胆模仿,冒充斯文,竟然让洪皓暗自称许:“果有儒将之风,诚为大宋之福矣。”

彼此谦让一番,落座之后,洪皓并未品茗,却是随手捡起书案上一本翻到一半的旧书,细看时,却是北魏贾思勰所著地《齐民要术》,正翻至《货殖》一卷,杨再兴心叫要糟:这老夫子平生治经,连诗词之类都以为非正业,何况如此农桑之事,商贾之道,哪里入得他地法眼!昔年完颜宗尹所生八子皆师从洪皓学经,苦无书籍,洪皓随手默写在桦树叶、树皮上教授弟子,居然以此让儒家经学流入女真地界,后来宗尹创制女真小字,其间未尝没有洪皓之功。如此功力,岂会看得起这等学问?

岂知洪皓看见此书,联想到一路上从罗彦处闻知杨再兴事业,居然浊泪盈眶,惊得杨再兴手足无措:“杨某不学无术,让先生见笑了。”

洪皓摆摆手:“杨大人过谦了!以军中无敌将帅,而能开创晋城如此局面,杨大人所学,皆经世致用之学,洪某枉自皓首穷经,于世何补哉!”

杨再兴惶恐道:“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气节动天,桦叶书经,闻名南北,岂是小子可比!某家才疏学浅,困守此孤城,自料才拙不足以担当抗金大业,正当请教于先生,还请先生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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