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斤泽的部落已经出兵了。”李斯将信鸽送来的绢帛交予陈德,接着又分析道,“游荡在阴山北麓的骠骑分队还未发现敌踪,党项人也许正隐蔽驻扎在阴山南麓的某处峡谷之中,只等接到我岚州商队路过的消息,便从阴山中杀出,与他们联络的草原部落一道伏击我岚州商队。”
陈德瞥了一眼密报,笑道:“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番辛校尉先行率骠骑营出塞,与阴山北麓的游骑分队会合后,扮作草原游牧部落监视敌军动向,萧校尉率辎重营等四营步卒押运货物上路。三日之后,吾自领大军出发。由李斯带牙军营等四营步卒留守岚州。”他顿了一顿,看向萧九道:“此番出塞,为防党项人警觉,吾所率的骑兵主力与商队大约间隔有两日脚程,萧九你带两千步卒,能顶得住六千骑兵数日围攻吗?”
萧九沉声道:“只要箭用不尽,干粮食水不绝,顶多少日都不成问题。”前几次大战他都被陈德安排留守岚州,此番得着出塞作战的机会,还是担当诱敌的关键角色,也算是得偿所愿。
陈德点点头,看向李简道:“为策万全,匠作营试制的二十辆连弩车交给辎重营,正好试验一下战斗中的效能。”
这连弩车乃是根据蜀中相传的诸葛武侯所制的元戎连弩改进而成,本来的图样是萧九交予陈德的。陈德觉得原先的元戎弩发射箭矢劲力不够,不能穿透重甲,便命工匠将连弩的弓背改为精铁锻制,里面的构件也尽量改为铁质,整个元戎弩的尺寸也较原先扩大数倍。但所用的铁质箭矢却改得比从前更短更粗,形状介于弹丸和平常弩矢之间,纯用铁制,箭矢反而比从前更重。不求及远,只求近距离的穿透力。最后做出来的连弩,五十步内的洞穿力超过普通强弩,连发箭矢的数量也增加了一倍。但整个元戎弩比从前也笨重了不少,单凭士卒体力却无法携带作战,于是辎重营工匠干脆将它放置在偏厢车上,成为车载的重弩。
陈德又对辛古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番成败之机,全赖骠骑营分队掌握战场态势,”说完指着厅中挂着的地图指点道,“由地斤泽北上,需要穿越沙漠,避开丰州折氏,更不能过于靠近朔州、云州契丹人势力。党项人最有可能的行军路径,是沿着黄河西岸行军穿过沙漠,然后通过阴山谷道,而阴山山麓中适合大队骑兵行动的谷道并不多,秦汉以来中原与漠北围绕这些捷径反复争锋,山谷南北两面都有烽燧指示着出入口,虽然烽燧废弃了,但党项人还是有很大可能会走这些故道的。骠骑营要重点看住这些重要山道的出口。一有大队党项骑兵出现,立刻报给我和萧校尉,同时远远盯在他们身后,但不要靠近引起对方的警觉。”
“末将明白。”辛古道,凝视着那幅地图,这还是依据陈德的指示,命令游走在阴山北麓的骑兵绘制回来的,虽然不甚精确,但已经标出阴山山脉西部适合大军出入的若干条山道。
这契丹人成亲后仿佛比从前更沉稳了些,陈德欣慰地拍拍他肩膀道,“这重任就交付辛校尉了。”转头又对众校尉道:“敌强我弱,此番大军出征,吾岚州军各营全力以赴,击破敌军,一路行军都不得暴露行迹,行军途中,所遇到的商旅和部落牧民一律扣押随军。没有大营的允许,将士不得擅自取水,砍柴,放马,打猎,生火,只能以随身携带的肉脯干粮为食,否则,军法从事。”
“是。”众将轰然领命,脸上都露出兴奋激动地神色,定难军所盘踞的银、夏、绥、宥、静五州之地,虽然中原朝廷不屑一顾,但对于局域岚州的各营将士来说,却无异于一口肥羊。无论是大辽还是大宋,对军不满万人的岚州来说都太大了,哪怕仗仗都胜,光靠拼死人就能把岚州给耗光。
但拓跋氏主政的定难军就不一样,拓跋氏的军队估计最多也只有数万而已,还分散在各州,眼下李克锐刚刚身死,李继筠、李继奉无法收服他的几个叔叔,五州各自为政,正好给岚州以各个击破的良机,只要取了定难五州,地方千里,有沙漠高山险阻,回旋余地大增。吐浑军祖上原先是和拓跋氏一起从河湟内附中原的,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吐浑子弟日子越来越穷,拓跋氏得了定难军后势力日渐扩张,吐浑军上下都极为眼红,此时见陈德有心讨伐拓跋氏,夺取五州地,吐浑军上下都摩拳擦掌。
陈德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这伙骄兵悍将,若是没了仗打,整日放在岚州这一隅之地,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现在有了明确的敌人,也算是将一些不稳定的暗流外引了出去,男儿功名富贵,都由马上取来。
次日清晨,萧九便大张旗鼓地率领岚州商队出塞,此番号称带了上百万贯的货物,其实只有五十万贯的茶叶,绢帛和一些上等瓷器,其余的货物箱子中,装满了箭矢,鹿角,火油,爆竹等军器,为了犒赏常年游弋草原的骠骑营分队,还携带了一些粮草,当然要等到战后才能将剩下的交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