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济南知府常知孝,本是得了宋全的禀报,才知道自己儿子居然惹到了钦差大人头上,心里暗自叫苦不提。*--*.想来想去,济南虽大,但可为奥援的官员,只有方用贤方一人而已,因此这才去请。那方用贤和常知孝,虽然分属徐严两派,在这济南的一年倒也颇为默契。闻说严大少爷劈竹伤笋,心道这闹的过分,因此赶来相助。
两人一同到了客栈,听留守的锦衣卫说,钦差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杀去了赏春阁。一听这消息,常知府差点当场昏厥。他可知道这赏春阁不止藏污纳垢,更是有要命的勾当,一旦被钦差查出来,那可是要株连三族的。
方用贤倒是镇定,反正抓的不是自己的儿子。他路上安慰常知孝,还出谋划策道,等到了那里,自个摆出言官的架子装黑脸,让常知孝去低三下四的下矮桩,软硬兼施,好歹想办法将常小衙内保下来。
于是两人又一路奔到赏春阁,正撞见严鸿放出众姑娘,逼问常守业的口供。当即,常知孝上前跪地求饶,方用贤则大喇喇指责严鸿。
若说如今整个济南,不怕严鸿的官也没几个,而其中最有发言力的倒要属这位方御使。他是从京师派来巡按地方的官员,而非山东本地官,严鸿访查山东百官不法的权力,干涉不到他头上。而他本身又是巡按,也是负责纠察官员之权,上奏参劾严鸿倒也是其权限范畴内。
再加上他算是徐阶一系的人,虽然徐阁老在朝中对严阁老韬光养晦,但到了地方上,也不必太唯唯诺诺。只是,这位徐府门生,此刻指责严鸿,维护的却是严嵩一党的外围常知孝父子,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有些别扭和滑稽。
严鸿看方用贤的架势,也不理他,只是先搀扶起常知孝道:“常太守且请起。令郎得罪我么,这也没什么打紧,我在京师里招灾惹祸的时候多了,若是从这方面看,其实令郎的脾气,与我倒是投契的很。”
见他突然态度转变,那些青楼女子不禁人人脸上变色。如今她们是破釜沉舟,豁出姓命去告发,不料钦差居然转了舵。()要是钦差大人出卖她们,她们也只剩下死路一条,又想到,所谓官官相护,自己等人无非是下贱的娼记,对方会为了自己主持公道去真收拾常衙内?大约是拿这事来闲开心罢了。她们不禁暗恨,自己太过天真,误信了人。如今,只想着赶快寻机会去投缳觅井,也好过活着受常衙内和佘九娘的惨毒折磨。
常知孝则是又惊又喜。他来的路上,也听得严鸿的厉害名头,又是严阁老长孙,不知如何凶狠法,自个的儿子得罪了他,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不料一见之下,发现这钦差竟然十分好说话。他心头暗自寻思,所谓神鬼怕恶人,这方直指果然不愧是国朝风宪官,神憎鬼厌的名声,一出马就直接把严鸿吓怂了。
既然有了落场势,常知府也自然不会得理不饶人,当下忙道:“啊呀呀,钦差老大人何必客气。犬子无知,冒犯虎威,合该受点教训。如今既然是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不如就把犬子放回,让我好好管教一番,然后再在这赏春阁内设下一桌酒席,款待钦差老大人,您意下如何?”
严鸿却道:“太守大人谬矣。得罪我,倒是没什么,喝顿酒,什么事也就都算了。但是做下丧尽天良,干犯国法的大事,在下可不敢有丝毫放纵,否则何以上报天子,下安黎庶,又如何对的起这些无辜弱女?”
听到他这样说,那些本以绝望的青楼女子,各个脸上放光,原来这严公子真是白面包青天啊。肯为自己这些弱女子出头,连巡按御史与本地知府的面子都不卖。看着架势,怕是不一会就要喊一声狗头铡伺候,将这常衙内一刀两段了。
金玉姑娘更是暗自祷告道:上天保佑,若是这钦差老爷,能为我老父,小妹报此血仇,信女金玉情愿来世变犬马,以报其恩情。
更有几个尚未被辱,只留着完身以卖高价的女子,打起了别样主意。她们想到这严钦差带的那个女子如此丑陋,怎配的上钦差身价?只要能报了大仇,便以身相许给这位钦差,也不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