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张青砚笑道:“二位副使在后面吵个不可开交,就差来一出全武行了,如今这事,还是要钦差你来拿个章程才行。”
严鸿这才想到,张诚本就是个没胆的阉货,让他留下来殉城肯定是不可能,他自然是主张跑的;而海瑞那是个见了棺材都不掉泪的狠人,自然是主张据城死守。
正想着,忽听得一声尖利的惨叫:“姓海的,你动手打人啊!”接着张诚抱头鼠窜而出,往严鸿椅子后面一躲。紧跟着,海瑞雄赳赳手持一本账册,大步迈出,驾官指头指着张诚道:“无胆阉奴,我等奉旨下山东,汝胆敢临阵逃脱,『乱』城中军民民心,本官便请出王命旗牌,将汝拿下问罪!”
这话说出,何秉忠的脸『色』一变。严鸿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张诚对上海瑞,打嘴炮或许还能防守几个回合,动起手来别看海瑞瘦,居然有把子力气,那身残志坚的张诚如何抵挡?他赶紧拦住海瑞道:“二位副使,休要失了朝廷威仪。海老兄,如今这里的众将官,有欲坚守济南,有欲撤离济南,您又做何主张?”
严鸿根据自己这段日子接触,海瑞虽然脑子一根筋,但倒也有他的一套处事方法和依据。有些时候虽则简单粗暴,却能正中本质。此番倒是问问他到底有什么守城的勇气,再做计较倒也不迟。在这件事上,反正自己是进退自如。如果说真能守城成功,自然可以大刷名望。如果不守,也无可指责,毕竟自己不是守土保境的官,犯不上。
海瑞听严鸿这般问,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道:“这还有什么可议的?我等既然奉旨下山东,又拿下了贪赃枉法的巡抚刘才、指挥高延宗一帮贼子,那在朝廷新官来之前,便是守土有责。若是外敌入侵,自当迎头痛击,岂能委城他走,把数十万子民交给鞑虏『揉』鳞?再有言退者,钦差可以军法斩之!”
严鸿轻轻咂舌,海老兄你太狠了。这么一说,我都不能走了?他又问道:“那海老兄你看,咱济南城可能守住。”
海瑞答道:“以本官看,能守住。本官虽不知兵事,却也知道,骑兵并不善攻城。何况济南城高墙厚,又有火器,鞑虏难道还能从天而降?而本官昨夜听雷贼之言后,今晨已经修本进京,写明有蒙鞑将犯济南,想朝廷必有举措应对。再则,蓟辽总督王老督宪处有边军十万,只消分一支人马前来,区区一二千鞑虏,能奈我何?深入重地,定叫他退也退不回去!至于白莲『乱』匪四十万,一则这数字虚张声势,止增笑耳,二则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严鸿听到此,点头道:“海副使高见。若是真有四十万人,大家倒不必着急,吃也把他吃穷了。如今这济南就好比一块硬骨头,蒙古人啃不下来,我们外面的人一围,里应外合,准能打个大大的胜仗。”
海瑞道:“再说,就算万一济南守不住,那又如何?我等朝廷命官,与满城军民同生共死,便为后世做一楷模。也好叫山东百姓,天下士民知晓,朝廷拿下一批恶官,换上一批忠臣。正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严鸿听他这几句,脸『色』又凝重起来。大哥,你老人家能不能稍微吉利点啊。我还不想死啊,这紫青双侠还没推倒啊……在场的其他几个人,也都有些尴尬。虽然大家也知道,兵凶战危,济南城肯定有危险。但这位海老夫子这般轻描淡写把死字说出来,还是让大家比较有压力。[]大明鹰犬391
这时听张青砚道:“海大老爷不愧是黄脸龙图,忠肝义胆可昭日月,且见识高明。想那王老督宪的边军骁勇善战,未必就输与蒙古人,而白莲教兵不习军阵,又不足虑。至于四十万云云,依他们以往的作风,多半是队伍中树上许多旌旗,以少充多,恐吓官军而已。我曾听家师讲过,当年白莲教谋反之时,往往百倍千倍之数虚报,聚众千人就敢说拥兵十万,百万大军也不为稀奇。他们又多备官军衣甲,打完一仗,就将自家的死尸套上官军号坎,权充官军,然后到处宣言,说什么今日又斩杀了一万官军云云。所以这帮狂徒所说的话,是根本信不得的。有严钦差、海钦差和张老先生坐镇济南,坚守自不必说。只要边军一到,我们自可获胜。何将军心怀钦差安危,想的也是完全章程,谨慎之计,倒也不能算错。”
这青衫龙女的『性』情与其师姐紫衣嫦娥颇有不同,为人八面玲珑,这几句话对大家全不得罪。她这么一说,方才被弄得有些紧张的空气也和缓下来不少。
严鸿笑道:“张女侠所言甚是。邵大侠,昨夜得诸位擒斩白莲教三元凶,今天又劳累诸位出城哨探军情,为朝廷立功甚多。眼看济南大战将起,诸位可各乘骏马,速速离城,也免得让夏、张二位女侠和龙氏夫人被战火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