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大小文武官员瞬间哑然。他们忽略了钦差队伍里,还有海瑞这么个二楞子加敢死队,根本就没把自己的命当过一回事。还待劝谏,严鸿说道:“大家还是想想明天如何守城吧。本官爱妾今天受了伤,我还要去看看她的伤势,你们要没有别的事,我就不奉陪了。今天战死的,依例厚给抚恤、烧埋。活的再发两个月军饷,伤的多发一个月的当汤药钱。张老县令,你去找云先生,所有民壮,不愿意干下去的,准其离开。并叫他们带话给那些先走一步的,本钦差有令,城防艰苦,各位努力守了十余日,是我严某对不起大家,不是大家对不起我。因此,离开民壮营的,一概无罪,不必担忧。只是若鞑子破城,大家须得好好保重自己。”
说罢,严鸿便自顾出门。却看张诚也哭丧着脸跟出来。严鸿便笑道:“张公公,你莫非是想走?”
张诚道:“大公子,天地良心,小的就算是拿出性命交了你这个朋友,倒也罢了。可是城里却还有不相干的人,何必让她们送死?我看啊,不如先把那些女眷送出城去,免得她们真落到蒙古靼子手里。”
严鸿心想,太监兄啊,你下面缺了东西,上面莫非也少了脑子?你这主意能打得再低级一些么?要说不相干的人,这城里得好几十万呢,咱就真要跑路,谁还顾得上那几十个所谓女眷?他嘴里苦笑道:“公公果然是个重情之人。可你想过没有,蒙古人可是二千马队,咱能跑的过马队?如果半路被追上,野战交锋,那更是死路一条。这么一比,还不如坐守城池呢。只要边军一到,还有希望,如果逃,则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张诚听严鸿这么说。虽然貌似有理,却一点没解决自己的实际问题,只得唯唯诺诺走了。严鸿说完话,自去后院看孙月蓉、梁如飞等人的伤势。所幸二人都是皮肉之伤,抹上些金创药,就无大碍。尤其这二人中,孙月蓉做久了山贼。梁如飞入严府前则是独脚大盗,平日里刀山枪林,受伤本就是家常便饭,更不当一回事。
只是孙烈却是愁眉紧锁,见严鸿来了,也不避讳。他见济南兵马今天折损过大,火药、箭矢消耗将尽,加上城墙,估计此城难守,便也建议严鸿先行突围。
严鸿便把方才的话对孙烈说了一遍,老爷子听了也觉得有理,而且他也知道。如今济南城内,还有一大堆各勋贵门下打发来的随员,他们是跟着钦差来发财的。这帮人本事没有,来头不小,如果真折损了也是麻烦。而要不抛下他们,严鸿也确实跑不了,当下也不好再劝。
孙月蓉想了半晌,终于一咬牙。把严鸿拉到外面道:“四叔没了,他从小看我长大的,生生就在我眼前没了。我们吃绿林饭的,早晚都是这一天,也就不说啥了,可你不一样。你生来就是锦衣玉食大少爷,战死沙场的事。轮不上你,我也舍不得看着你死。如今这城池难守,等到真要出了闪失,凭你自己也跑不掉。依我说。你还是赶快去紫青双侠那里,拿出你的本事来,甜言蜜语一通。最好哄的她们对你动心,明天若真是守不住时,她们也好出死力救你。”严鸿见这傻姑娘想了半天,原来是想出这么个主意来,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他故意说道:“你可当心,那两个姑娘万一是善妒的,到时候也不许我再纳旁人,你可怎么办?”
孙月蓉闻言沉默片刻,狠狠道:“那也没什么,只要你能活下去,我就算死在这,也心甘情愿。”说出这话,眼圈儿却红了。
严鸿知她心机不重,却是爱自己颇深,心中大为受用,当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小声道:“你受了伤,今晚就不用陪我了。好好睡,养足力气,明天还要有仗打,别多想。若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处,决不会把你抛下。”
二人互相拥抱了良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等到严鸿回了房中,却见历城知县张敬斋在屋中等候。严鸿忙道:“张令尹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张敬斋先与严鸿施了礼,二人分宾主落坐后,张敬斋才道:“钦差,如今济南危如累卵,下官也就不说客套话了,今日我前来,乃是有一事相托。”
严鸿笑道:“令尹有话请讲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