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喝茶!”
魏紫端着个托盘进来,将茶盏放在小食床上,杨婥将那热气腾腾的茶汤推到杨大娘面前,柔声招呼道。
杨大娘嗯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房间的陈设。
不得不说,萧南确实很大方,给杨婥的摆设、器具都是上好的。
瞧瞧,这屋子里的瓷器不是越窑就是邢窑,小几上的器具不是金器就是银器,家具是一水儿的紫檀木,地上铺的也是进贡的细竹凉席,就连屋子里的帐幔也都是最上好的单罗纱,还有主位后摆着的几架屏风,从画图到做工无一不精。
杨大娘的目光扫了一圈,惊讶的发现,小妹这个侍妾的房间,竟比她婆家正堂的摆设还要富丽堂皇。
最后,杨大娘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杨婥身上,她发觉,几年不见,小妹的气色越来越好,虽还有几分病弱,但眉眼间已带了几分贵气,举手投足也比过去更优雅、更飘逸。
居移气,养移体,出身小世家的杨大娘最了解这句话的涵义。
所谓的世家气质,靠的就是豪奢安逸的生活环境熏陶。
没有足够的银钱做铺设,没有足够的权利做依仗,哪怕是那些老牌世家,单靠手里的几卷祖宗的笔记、手札,也培养不出所谓的‘贵族’来。
怎样弄来足够的银钱?
当然不是靠经商,而是入仕为官,有了权,钱财什么的自是滚滚而来。
杨大娘很清楚。她的夫家为何要跟着吴王谋逆,为的就是能摆脱家族的困境。早日回归政治中心,不令家族像很多旧士族一样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如今。她的夫家一蹶不振,顶着个世家的名头,只比普通富户过得强些。反倒是她这个最没用、最病弱的小妹,过上了真正的贵族生活。
唉,杨大娘悲哀的发现,除了一个名分,杨婥竟是杨家几个姐妹中过得最好的一个。
“阿姊,喝茶呀,”
杨婥见自家阿姊不知想什么。整个人都呆住了,再次柔声提醒道:“呵呵,这是山南道今年新贡的团茶,出自峡州,听说是当下最好的茶叶呢。您尝尝味道如何?”
杨大娘回过神来,目光又落在面前的茶盏上。这茶盏通身青色,色泽水润通透,仿佛上好的玉石雕琢,茶盏里是红色的茶汤。在青色瓷碗的映衬下,茶汤的颜色愈加鲜亮。
端起茶盏,杨大娘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浓郁的茶香瞬间涌入鼻腔。让她不由得赞了一句:“好茶!”
说罢,杨大娘轻轻呷了一口,嗯。这茶汤出入口时略带些苦味儿,但当她将茶汤咽下去的时候。喉间又有一股甘醇的香味,再配以盐粒等调料的调剂。这茶汤分外的香醇甘冽。
咽下喉间的茶汤,杨大娘满足的喟叹一声,“不愧是上贡的团茶,味道果真不错。”
杨婥几年不见挚亲,如今见了亲姐姐,也难得的顽皮了一回,轻笑道:“阿姊,只这茶叶好?”
杨大娘挑眉,随即笑道:“茶叶好,这水也极好,唔,我猜猜,这煎茶的水不是泉水,更不是井水,而、而应该是去年攒下的雪水吧?!”
杨婥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阿姊,只尝了一口就尝出来了。呵呵,没错,这水正是我去年采的梅花上的雪水,只攒了一小瓮,平日里埋在南窗下的花阴处,今日若不是姐姐来了,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吃呢。”
杨大娘见妹妹神情舒展,眉眼间全是悠然的惬意,便知道她的日子过得不错,心下也安定了几分,笑着说道:“呵呵,这么说来,我竟沾了妹妹的光咯?!”
杨婥拿着帕子掩嘴而笑。
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姐妹俩欢快的笑声。
跟妹妹闲话了几句,杨大娘便直奔主题:“想必妹妹也猜到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你的亲事。”
杨婥笑容一窒,双颊飞上嫣红,羞赧的说道:“阿姊~~~”
杨大娘越过食床,握住妹妹的手,道:“阿婥,你听阿姊说,这件亲事虽然听着不好听,但对你确实最好的。阿姊没有别的想头,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活到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