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长宁王氏的粮种!”
左丘冠玉到底是天人境修士,记忆力和反应力远超普通人,只是略一愣神后,便想起了“王氏十九号”稻种和“王氏二十三号”麦种。
这几种麦种,虽然没有冠以“王氏”这个抬头,但从命名规则上来看,多半是长宁王氏的粮种。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有人冒充王氏粮种。只是以如今的形式来判断,后一种可能性的概率非常低。
“好好好!长宁王氏,好大的胆子!”左丘冠玉心头的怒火瞬间就窜了起来,“竟然敢在粮种上与我左丘氏为敌,企图动摇我左丘氏根基!”
他真想立即请老祖出山,过去将那王氏灭掉。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转瞬便被否决了。如今庆丰商行与守达商行的激烈商战,引发了无数人在观战。若是左丘氏动用武力去对付王氏,怕是会惹出巨大的麻烦。
“王氏麦种售价如何?”左丘冠玉的脸色阴沉如水。
老安的脸色同样不好,不停地擦汗道:“比,比咱们往年的价格低三成。”
“什么?”左丘冠玉怒极而笑道,“难怪咱们的麦种卖不出去……这是准备在粮种上,与咱们打价格战吗?好手段~好,传令下去,我们也降价,降五成抛售粮种。连带五香稻稻种一起打折卖。”
如此降价,已令【玉指麦】毛利极低了。可如今玉指麦卖不出去,大量的五香稻将无处可贮存。
要知道,粮种的保存,对通风,保温,以及干燥都有较高的要求,因此需要建造专门的仓库。倘若保存不当,粮种的品质就会大幅度降低,甚至发不出芽来,到时候,损失更大。
左丘氏不愧为四品世家,家族内部人才济济,人手颇多,执行力非常强,很快就将左丘冠玉的命令贯彻了下去。
降价五成,也的确卓有成效。
消息一出,有不少仍在观望的世家立刻就出手买走了一批。甚至,有不少已经买了王氏粮种的世家,也跃跃欲试地买了一点。
毕竟,这价格实在太实惠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可随之,王氏的打击又接踵而至。执行老客带新客的活动,老客可以拿到返利,新客可以得到更大力度的优惠。
此活动一出。
玉指麦麦种和稻种再度滞销。这下子,就连五成价格也卖不动了。
左丘冠玉算是看出来了,王氏是铁了心的要挖左丘氏根基了。
若是仅仅一年的损失,左丘氏当然扛得住,可年复一年之下,左丘氏再厚的家底也会被逐渐耗空。
更可怕的是,一旦世家根基被动摇,若无其他变数,这个世家必然会迅速衰败。
左丘氏拥有六个紫府老祖,上百个天人境长老,灵台境主力更是数不胜数。
在左丘氏拥有稳定的经济来源时,这无疑是极为恐怖而令人生畏的一方大势力。可一旦根基没了,这就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大包袱,每年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此事,已不是左丘冠玉能解决了,他不得不前去拜见老祖宗,以求解决之道。
月余之后,气候渐冷。
冬麦该种的,全都已经种了下去。左丘氏的玉指麦种彻底卖不出去,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将麦种挪出仓库,先给稻种把位置腾出来再说。
至于那些挪出仓库的麦种,无法作为麦种售卖,便只能作为普通的小麦卖掉,或者磨成麦粉出售。因为是陈粮,价格甚至还不如当季时高。
左丘氏在这一波交锋中,几乎可以说是完败,损失之大难以估量。
……
陇左郡城,郡守府花园内。
此时,园子里秋菊花开正盛,姹紫嫣红,殊色缤纷,论颜色,竟是丝毫不比百花争艳的春夏时节逊色。
凉亭里,太史安康和王守哲对席而饮,钱氏家主钱学翰则在一旁作陪。
相比于上一次,此番太史安康和钱学翰的神态,却是轻松自若,红光满面,显然心情十分良好。
“守哲这一招釜底抽薪,可谓是即狠又辣,打在了左丘氏的软肋上。”太史安康边喝茶边说道,“怕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找上门来了。”
“不过就是些小伎俩而已。”王守哲神色淡然,倒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世家的发展,还是要建立在自我提升的基础上,这些小伎俩,不过是辅助。”
他心里清楚,这个世界,终究是以实力为尊。
这一次,王氏之所以能以粮种撬动左丘氏根基,一方面,是他提前布局,王氏的粮种又的确比左丘氏的更出色,打了左丘氏一个措手不及。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将钱氏和太史安康绑上了战船,再加上王氏还有一位大天骄在学宫,左丘氏投鼠忌器,不好直接动用武力,只能以商业手段竞争。
否则,任凭他智计百出,左丘氏只需要派两个紫府境强者过来,偷偷将他干掉,王氏就完蛋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左丘氏还没被彻底逼急。真到了狗急跳墙的时候,左丘氏还会不会顾忌这些就不好说了。
“说得好,守哲真不愧是长春上人的高足。”太史安康哈哈大笑,“不过,即便是小伎俩,能玩到如此程度,也足以让人惊叹了。”
钱学翰给两人又沏了杯茶,闻言也忍不住感慨万千:“不管怎么样,这次也是多亏了守哲家主,咱们才能扳回一城。守哲家主这料敌先机,运筹帷幄的本事,着实是让人叹为观止。”
王守哲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其实,哪有什么运筹帷幄,料敌先机?不过就是谨慎,谨慎,再谨慎罢了。
王氏发展到如今殊为不易,族内那么多族人,有好多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点从牙牙学语,长到能独当一面的。
他肩膀上担着的,是无数族人的期待,是他们的未来。
他输不起,也不敢输。
“对了~曹氏那边,听说调查使已经回京了?”王守哲喝了口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看向太史安康。
“嗯。”太史安康点了点头,“曹氏推了几个天人境长老出来,将罪责全推到了他们头上,借此把自己摘了出来。调查使已经带着那几个天人境长老回京了,等判决下来,怕是要发配去域外战场了。”
由于没有直接证据,曹氏勾结海寇一事无法证明与嫡脉有关。曹氏又果断弃卒保车,调查使便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这也算是世家的常规操作了。
不过,如此一来,曹氏也算是伤筋动骨了。毕竟,曹氏的天人境强者总共也不过十几个,这一下就去了四分之一,实力被大大削弱。
太史安康说完这些,又补了一句:“另外,曹邦彦也被曹氏赎回去了。”
“?”
王守哲抬头看了他一眼。
“本来我也没打算放,但他们出了六百万赎金,用来补贴陇左郡这些年因为海寇产生的损失。给的实在太多了~”太史安康露出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笑容。
大乾国乃是皇室和世家共治天下,自有一套自己的行事规则。
其中有一条默认的潜规则便是,但凡世家嫡脉犯了事,只要不是叛国谋逆这样的重罪,是允许世家花钱赎人的。
当然,很贵就是了。
这就有些类似于保释金,赎罪金之类。当然,他倘若再犯什么大罪之类,就没有第二次赎金机会了。因此,王守哲压根就不担心放虎归山之类,此子回去之后,多半数十年都不敢出门。
六百万乾金,哪怕对郡守府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曹氏既然舍得花重金赎人,太史安康自然也就顺水推舟把人放了。
“啧~可真舍得下血本。”钱学翰啧啧称奇,“要是我,才不会为了曹邦彦这么个货色下这种血本。”
“别这么说,人家曹邦彦好歹也是个天骄。”王守哲喝了口茶,淡定说道,“而且,从我搜集到的资料来看,曹氏的紫府老祖剩余的寿元应该不超过两百年了。”
“嗯?原来如此,我说呢~”钱学翰恍然大悟。
如果是为了紫府交替,那曹氏下血本赎人就能理解了。
要知道,天骄固然难得,但对于曹氏这样的紫府世家来说,却也不是非曹邦彦不可。
问题是,一个具有天骄资质的年轻人,想要成长到紫府境,最快也要两百年,最慢,甚至可能需要花上三百四五十年。
估摸着曹氏之前把宝全押在了曹邦彦身上,如今再想从头开始培养紫府继承人,显然是来不及了。曹幼卿作为圣地天骄,也无法坐镇家族,维持世家品阶。
就算再不情愿,曹氏也只能硬着头皮斥巨资把曹邦彦赎出来。
“啧啧啧~~曹氏这一波可算是亏大了。”钱学翰作为世家家主,对于家族的资金流动非常敏感,稍微一琢磨就忍不住幸灾乐祸,“又要打点监察司派出的调查使,又要花巨资赎人,我估摸着,曹氏的家底已经快被掏空了。倒是便宜了郡守大人,凭白赚了六百万。”
说着,他瞅了太史安康一眼。
这六百万不属于税收收入,郡守府是可以自行处置的。
太史安康呵呵一笑。
深知王守哲秉性的他,不等王守哲开口,便主动道:“放心,曹邦彦既然是守哲捉住的,这六百万本郡守自然不会独吞。我已经跟上面报备过了,其中三百万我留在郡守府,作为郡守府的储备资金。另外三百万,我不方便直接给王氏,便只能作为开发青萝海的补助资金。”
“正好最近魏文勋清缴海寇卓有成效,再过几年,海寇就能清缴得差不多了。守哲便可按计划开发青萝海,皆时这笔钱你尽可调用,届时账目好看就对了。”
开发青萝海的确需要大笔资金投入,王守哲一边感慨太史安康果然上道,一边起身行礼:“如此,那守哲就多谢郡守大人了。”
“哪里哪里~是我郡守府沾了守哲的光才是。”
太史安康笑着摆摆手。
他只是经了经手,连人都不是他抓的,这钱几乎可以说是白赚的。
用王守哲的话来说,这就是“躺赢”。所以他现在看王守哲是格外顺眼。
几人正说得热闹。
蓦地,一个郡守府官吏打扮的中年人从花园外走了进来,站在凉亭外恭敬禀报道:“郡守大人,左丘氏的正华老祖,冠玉家主,还有庆安郡郡守乌定海在外求见。”
哟~
钱学翰不禁眼前一亮:“郡守大人当真是料事如神,那左丘氏果然找上门来了。”
“哈哈哈~他们来得倒是比我料想的更快。看来,这一次,左丘氏确实是急了。”太史安康也忍不住笑了。